从教室里走出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颤抖得厉害。我知道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但是这些过往对我而言,就如同用烙铁刻在心底永远也不会痊愈的伤疤,一旦被提起,我只会一味的惊慌无措。
这么久以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学会。从半年前在蓝原昌之和真由被杀的洋房里,我所能够想到的,依旧是逃。
杀人犯,这是我最害怕被提起的字眼。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周围的人不断向我灌输的“蓝原纯子是杀人犯”这样的概念,连我自己都快觉得是真的了。
在认识柴井亚由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真由的姓氏。不过从名字来看,我也应该要猜得到她们会是姐妹了。
半年以来我努力要忘记的真由的模样,把她美好又可恶的外表尘封在记忆深处。可柴井亚由那张和真由神似的漂亮脸蛋,又一次把我的记忆唤醒,还有她如同对我下了咒一般的口型,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朝着光芒伸手的我,再度打入黑暗。
在这片宛如噩梦般的阴暗之中,我不停地逃跑着,背负着这样沉重回忆的我逃跑得精疲力尽。最终,我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了,空洞的脑海中只懂得逃跑。
我奢望着被拯救,哪怕是一点精神寄托也好。但是,奢望终究也只是奢望。
浑浑噩噩逃到保健室,小腿的刺痛似乎让我清醒了一些。保健室的老师北岛戴着一副沉重的大眼镜,他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眯着眼睛似乎是视力不太好想要努力看清。
简单地告诉了北岛小腿上伤口的位置,我以为过了几小时刮破皮肤的地方会结痂,事实上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伤口感染化了脓,粘稠的部分和长筒袜粘在了一起。脱下袜子的时候拉到了还没完全结痂的部分,直接扯出了一道血痕。而上午被刮伤的那一整块,破皮的周围因为化脓泛起了一圈浮肿的青黄色。
“好像有点糟糕呢……”
我讪讪地朝北岛说道,北岛连看都不看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你也知道很糟糕?早一点处理也不会感染成这样!”
保健室的门恰好是我背对的位置,身后传来拉开门的声响,我没有回头,还在替我清洗伤口的北岛倒是抬起头瞥了门的方向一眼。
“北岛老师不用管这边,这边我来就好了!”是个女声。
既是这样,北岛干脆也没有回应,重新低下了头,用镊子夹着沾了药水的棉球擦过伤口。
擦在伤口处的碘带过一阵冰凉的同时也是一阵刺痛,我愣愣地看着棉球擦过受伤的位置,这时身后却响起了我熟识的清朗声线,“蓝原桑?”
这个声音很好辨认,我转过头,黄濑俊朗的模样很快印在了双瞳之中。即便穿着运动服,他的身形还是那样完美颀长。他的脸上有一道泛红的擦伤,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非常醒目。
黄濑的视线还停留在我的身上时,和他一并来保健室的女生已经拿来了OK绷,很快地在他的脸上贴上,女生的动作很亲昵。
“好啦,贴好了。”
黄濑似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点,只是对上少女笑盈盈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地提了提嘴角,“凛花桑……”
“怎么了凉太君,已经好了哦。”
我大概看得出来,黄濑并不是喜欢那个女生的。因为他看着后者的眼神,和他误会我的那时候一样,即使脸上是帅气阳光的微笑,但也充满了拒绝的淡漠。
我默默地转回了头不再看着他们的位置。黄濑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天生的发光体吧,吸引着多数人的注意,我也是这一大众群体其中的一员。
“这几天伤口注意不要碰水。”北岛在处理完之后,言语严厉地叮嘱道。
“是,会注意的。”
我没有打算再回教室,保持着刚才双脚悬空坐在床沿的姿势。我看着自己的脚背,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柴井对我而言就像是颗定时炸弹,她知道我的事,在海常有人知道我的事了……
她应该是恨我的,在她眼里我是杀了她姐姐的凶手。但是相对而言,我也一样恨着真由,是真由让我过的比死掉还要痛苦。
“你们两个还现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这是北岛有些不耐烦的语调。
“凛花桑,你先回去上课吧……”
“凉太君不一起回去吗?”
“唔,我一会就来。”
“噢好吧。”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坐在桌台前的北岛,他拿着手机大概是在刷推特,没有再管我亦或者是还留在这里的黄濑,仿佛保健室里只剩下自己了一样。
“呜哇,好严重的伤口!”这时黄濑的声音已经从我的上方传来。我转过头,他站着病床的另一侧,果然是因为身高优势,他很容易就看到了我架在另一条腿上的小腿。
“黄濑君。”我礼貌性地朝他点头,他对我笑了笑,从斜后侧绕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受的伤呢?蓝原桑你是女孩子应该更要注意一些呀,万一留疤了怎么办!”黄濑的注意仍然在我的小腿上,他的眉间微微弯起,满脸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