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眼皮瞟他一眼,说:“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那你——”
“可是烟儿被关到锁妖塔里去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
“我……”白渊有点呆愣,好像还没转过弯来。
“你对交往过的女子就是这样?她怎么都是跟你好过的,她那么喜欢你,如今她被穿了琵琶骨关起来,你却眉毛都不抬一下,只问着我怎么样。你这不是翻脸薄幸是什么?”
白渊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你或许是担心我会吃醋?但是你可曾想过,你对交好过又分开了的女子这样冷淡薄情,就算你现在对我再好,我只怕也会心寒。只是不晓得若是有一日我们也不在一起了,到那时只怕我是生是死你都不会再放心上。”
白渊连连摇头:“莫离,我无论如何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死掉——”
“行了,”我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个风月场里的高手,这样的话说起来再顺溜不过,我也不想听。现在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是哪天你烦了,甩手离开还不是一下子的事?”
“其实……我已经……”白渊好看的眉毛皱了皱,想跟我说什么,我一摆手打断他:“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白渊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却最后还是低下头走了出去。
白渊走的时候帮我关了门,但阳光还是照了进来,细小的灰尘轻轻扬扬飞舞在空中。
我望着那些灰尘,发呆了好久。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当年在林州城的说书棚子里,听见苏老伯讲什么“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故事,之前还不太懂,现在才是深有体会。
我自己心里清楚,白渊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很奇异的事情。他是九重天上的元清神君,被无数的女仙女妖追求仰慕,又是个情场老手,阅过的女子只怕他自己都数不清。这样一个风流郎君,竟然看上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卖酒丫头,还说要娶我为妻,本来就是难以置信的事。
虽然他现在一心喜欢我,但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他是为什么会看上我的。我想了很久,觉得除了他玩腻了仙子妖姬想换换口味这个理由外,的确是找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那也不用寻死觅活要跳雷池吧?我知道白渊哄女人哄惯了肯定是演技高超,可苦肉计也不是这样演的。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且不说这个,白渊他这辈子身边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子了,那么多容貌倾城的女仙女妖都没能留住他,凭什么我就是那最后一个?我又有什么资本让他一直这样专心对我好?现在他跟我蜜里调油,又不知这样的状况能持续多久?若是有一日他真的也对我腻烦了,别说我是个没名没分的未婚妻,就算真的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他还不是照样去找别的女子?
到那时,我一个凡人无依无靠,只怕真的就像我说的那样,是生是死他都懒得管了。
就像那个青蛇妖烟儿,为了他去盗玉泉水,被仙人追捕,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关进锁妖塔里镣铐缠身不见天日。
而他,却眼里只有现在在他身边的我。
阳光中的灰尘渐渐落定,我忍不住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忽然觉得一阵发凉。
这个人,他到底是有一颗什么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