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我大喝一声,喘着气对那绣花美人说:“姑娘,实话跟你说,我家这伙计是有点疯病,喜欢编些神仙出来说笑,你千万别信他。他的那药丸子我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东西,万一你吃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小门小户可当不起……”
白渊一扁嘴,很委屈地说:“针娘,我说的是真的,太上老君跟我说凡人吃了能治百病保长生,仙人吃了进增道行,我才拿给小桃子吃的。她吃了也好了啊,第二天一早就下地跑了,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
绣花美人却淡淡笑了:“谢姑娘不必担心,反正我这病找了无数的大夫都治不好,若是真的好不了,我也不必活在这世上了。还不如撞撞运气,假若我吃了之后好了,或是有起色,我都千恩万谢,若是真的有什么好歹,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早点晚点都不差什么的,也不会跟你家为难。”
“我……”我语塞,看来这是个美人薄命的因由,这可不好劝……
白渊却干脆利落:“你别怕,若是这丸子治不好你,我再上天去给你寻访些更好的丹药来,一定让你活得好好的!”说着,还执起她的手,一脸坚定凛然,活脱脱个英雄救美的架势。
我被他的话噎得不轻,眼看着这厮疯病又发了,实在是很想拍死他。可拦之不及,白渊三两步把她拉进屋,从他床头拿出那些万恶的小黑丸子,递到那绣花美人手里。
我一把扑上去:“姑娘姑娘,天无绝人之路,你的病总会有大夫能治好的,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她看看我,叹气道:“谢姑娘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我摇摇头。
“我是这林州城里东街上云霞庄的老板娘。”
我倒抽一口气。云霞庄是林州城第一大绣庄,向来以绣工精巧别出心裁闻名,那里的绣品不仅是林州城里最好的,而且远近各州也常常有人慕名而来。传说云霞庄的老板娘女红之技精妙绝伦,曾夺得南方诸藩镇针工第一的名号,而且美貌过人,仰慕者不计其数。
她接着说:“谢姑娘可知道,我得的是眼疾?我从去岁夏天就开始视物不清,一日重似一日,现在只能看到寻常物体的轮廓,勉强能够扶着人走路而已。我看了许多名医都治不好,而且那些大夫都说我是长期做针线用眼过度导致了眼疾,以后很有可能再也看不清东西,甚至会失明。若是果真如此,那我以后变成残废都是其次,只是再也拿不了针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是这回这药能也像治你们邻家小姑娘一样误打误撞治好了,便是救我一条命;若是老天当真让我治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我瞧着她,果然是目光跟寻常人不太一样,看得出有些虚浮,便很想安慰几句。但是白渊又抢了话:“没事,你不用担心,先把这药吃下去再说,若是还不好,我就上九重天找司命星君理论去,大不了改了你的命格簿子,也把你的眼睛救回来!”
我跟针娘四只眼睛都盯着他那拍胸脯保证的模样,他竟然一脸正气还面不改色,还说:“你们不用担心,司命这家伙欠我一个人情,改一次命格簿子也损不了多少阴德的。”
针娘就在这里看着,我实在觉得有些丢脸,勉强打个哈哈:“我家这个伙计什么都好,就是有这个疯病,你别理他就是。”
针娘的目光在白渊身上摇荡了一回,却低头笑了:“你家这个伙计虽说有疯病,但是心地很好的。自从我得了眼疾之后,那些人要么是想分我的财产,要么是想抢我的位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萍水相逢之人如此古道热肠。”
我正在怀疑白渊是不是真的“古道热肠”,针娘已经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杯茶,把一颗小黑丸子一口咽了下去。
悔之晚矣。
我紧紧盯着针娘,看她有没有头晕?有没有呕吐?有没有口鼻流血?有没有腹内疼痛?有没有直接扑通一声栽下去?
都没有。我有点失望,又很庆幸。
针娘向我行了谢礼,转身要走,却又对白渊说:“若是我的眼睛有起色,一定亲手缝一件衣裳聊表谢意。若是不行,云霞庄里成衣有许多,我吩咐了庄里姐妹,公子可以随意去挑。”
公子?白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