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是看得挪不动步,一旁的刚子有些着急了。不知道是吃得不对付还是咋,他大清早起床就跑了好几趟卫生间拉肚子,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刚带着咖喱出门,肚子就又开始造反,他急着去厕所,又不能把这匹性子暴躁的马扔在这里不管,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怕这匹马一个不高兴就伤人,这院子里又光秃秃连棵树都没有,他想把他牵回马厩里或者找个桩子先系上。
他拽了拽缰绳:“咖喱,先走了,一会儿回来再看。”
咖喱纹丝不动。他是根本没听到刚子的催促,只是绳子一紧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没在意。
他只顾着看纪冉在死亡轮上跳绳了,轮子一刻不停地在转,他是站在轮子顶上跳绳,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来啊……
还好这个跳绳的环节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纪冉很快将绳子扔回给了地上的同伴,咖喱紧张得都快跳出来的心脏终于又被塞了回去,却见纪冉又往他这个方向抛过来一个笑容。
这次的笑略略有些狡黠有些调皮。
咖喱认定他这次的笑是给他的,他也算观众不是?一边犯着花痴觉得他无论笑不笑,无论怎么笑都超级无敌好看,一边又感慨杂技演员也算演员,也需要演技的。
一旁的刚子又在他背上拍了拍,力道并不轻,又使劲拽了拽缰绳:“咖喱!走啦!听到了没?”
他扭头瞪了刚子一眼,发现他脸都憋红了,想想他之前数次进进出出,猜他可能是内急,苦于没法开口告诉他“我在这儿看一会儿,你自己去得了”,也打算跟他一起走了。
但一回头却见死亡轮上的纪冉竟然拿了一块黑布,正在往自己头上套,套一下又取下来对着下面笑一笑!天啊他是要在快速翻滚的死亡轮上将眼睛蒙住做各种高难度动作吗?那太危险了!
一着急就忘了刚子内急的事儿,他仰着头冲死亡轮上的纪冉嘶吼了几声,脚下却再也挪不动了。
刚子更急了,他不敢随意抽打他,但不给他一点厉害他又完全不听他的,于是转到咖喱斜前方将手中的鞭子抽上了他的后背。
他觉得抽咖喱一鞭子,咖喱要么发怒要么惧怕。若是发怒,他站他斜前方也不怕他用后腿踹他,若是惧怕,一定就会乖乖地跟他走了。
没想到一鞭子下去,咖喱竟然嘶鸣一声,一抬前腿就给了他一脚。刚子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还来不及哀嚎,就见咖喱已经抬起前腿想要踩踏他,他赶紧麻溜地一滚,滚到一边去了再连滚带爬地跑开了:“救命啊!这匹马太野了我没法带了……竟然撅前蹄子踹人……”
这种时候了当然逃命要紧,至于咖喱留在原地还会不会伤到别人,已经不是刚子考虑的事情了。
咖喱当然也不会再伤其他人,只是抬眼又看了看死亡轮。
这动静太大,纪冉在死亡轮转到离地最近的地方时跳了下来,那个男孩也随即跳了下来。
“你们去看看刚子有没有受伤?被踢得严不严重?”纪冉叮嘱那个男孩,自己却一步跨到咖喱面前,先在他背上来回摸了摸,声音很温柔:“被抽疼了吧?所以生气了?”
他摸的位置就是咖喱被鞭子抽疼了的部位,准确无误。咖喱心里一暖,立刻觉得背上不疼了。
他后背那么大的面积,纪冉怎么一伸手就摸向了最准确的地方?是巧合?还是他在死亡轮上也一直在关注他?
咖喱看着他,鼻子往外喷着气,嘴里还发出了呼呼的声音。纪冉之前就带过马,当然知道他这是心情放松和享受的意思,于是也没收回手,笑道:“我只见过马用后腿踹人,用前腿踩踏的,还没见过你这样抬前腿也能踹得这么干净利落的,果然不是一般的马啊。”
咖喱没法跟他交流,只能继续呼呼喷着气,纪冉摸了好一会儿,又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刚子平时人特别好,这次肯定是什么事儿着急了才会抽你的,你别记仇。”
他说着就牵起了缰绳,声音依然温柔:“我们还得排练,我先把你牵回马厩吧。”
咖喱乖乖地跟着他回了马厩,刚被拴在桩子上没多久,就听见外面雷声大作,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点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下雷阵雨了?那纪冉他们应该没法继续在院子里排练了吧?果然,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呼啦啦涌进了跟马厩一条直线的那间大屋子,在房间里练得嘻嘻哈哈。
咖喱竖起他那非同寻常的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没有从中听到纪冉的声音,只听得大家谈起了刚子的腿伤:
“亏得没被踹骨折,但肿了一大片,够他疼两天的了。”
“那匹马速度也忒快了,我是看着刚子抽它一鞭子的,一眨眼刚子就已经倒在地上鬼哭狼嚎了。”
“刚子说他不敢带那匹马了,去找了老板说要换人。”
“老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说考虑考虑,结果转头就把冉哥叫去办公室了。”
“冉哥?他更不可能带那匹野马了!上次哈比死了之后他虽然嘴上没怎么说,但看得出来他很难过的。而且后来为什么取消了开场的楔子和中间的串场?就是冉哥强烈要求的。其实开场和串场可以改成不骑马的,但冉哥坚持改了,我猜大概他觉得有那些情节会让他想起哈比吧。”
咖喱对被称作野马这事儿有些不满,对纪冉如此惦记那匹死了的假阿拉伯马也有些嫉妒,想起纪冉动作轻柔地抚摸他背上被抽打的地方,又有点想笑,自己这是被当成了哈比的替身吗?
但如果真是被当成了替身,纪冉应该会很愿意带他才对啊。
那边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们突然齐齐噤了声,然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冉哥”,听起来是纪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