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西风未停,梧桐却不再落叶。院内数十株梧桐竟全部落光了叶子,唯有光秃秃的枝杈如鬼爪一般伸向天空,仿佛正在发出一声声怨毒的呐喊。
国师死讯昭告天下,三月之内,战火燎原。
狴犴阵法,玄金兵器,逆侯长卿的怒火无人可挡,三月之后,洛阳城破。没有直接交过锋,周朝的将领低估了逆侯的实力。青铜兵器根本无法与铁兵抗衡,一个暗泽涌动的玄金时代已经悄然降临。
三月来几乎没人听过陆长卿说话。他沉默地骑着的卢马,迎着狂风驰过城中熊熊大火,直奔王宫而去。这样的场景,一如当年他攻陷镐京一般。
只不过此刻在这里,再也不会有那个男人。
他骑着马连过三殿,只见颓倒坍圮的龙椅,却没有见到周王的人影。
他调转马头骋入后宫,随手砍倒几个零散的侍卫,如入无人之境。仇敌就在附近,他复仇在即,狂喜之中却仍是面如死人。
前面是王后的寝宫。他冲到跟前,在殿门外看到了那个人影。
留深冷然道:“陆长卿,你不过是个亡命徒。你们陆氏将永远背着逆贼的名头。”
陆长卿勒住了马,突然狂笑不止。因为消瘦而过分深刻的五官,狂舞的染血长发让他如索命的亡魂一般狰狞。
“你笑什么!”留深怒道,殿周树丛中的箭头寒光闪动。
陆长卿置若罔闻,突然策马前奔。无数暗箭齐发,他竟不予理睬,越过门口的一瞬,一剑斩下留深的人头。
那速度迅如闪电,竟无人能拦。留深脸上还来不及露出惊诧之色,已经人头滚落。
数支箭刺入陆长卿的脊背,他浑然不觉,骑马冲入了殿中。
殿内却十分安静,也不见伏兵。
纪萧怀中抱着婴儿,安然端坐在殿正中的椅上。
陆长卿的战马咆哮着喷出白沫,在母子二人跟前扬起前蹄。陆长卿紧紧勒住了马。
“他死了吧。”纪萧淡淡地说。
纪萧不是久养深闺的弱女子,她是曾经披甲上阵的巾帼豪杰。陆长卿浑身戾气,手提染血宝剑,也吓不住她。
“他、该、死。”陆长卿许久未开口,声音沙哑异常,却一字一字饱含恨意。
“周朝,终究是要到头了。”纪萧哄着婴儿,面无表情地说。
陆长卿下了马,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按住了婴儿的脖子。
纪萧并不阻拦他,等婴儿一死,她也要死了。
兄长、凤岐、留深、儿子,所有人都死了。
陆长卿却在这时收回了手,默然站着。婴儿脸上沾了湿冷的血,哇哇地哭起来。
“凤岐和我哥哥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在尽力保护所爱的人生存的这片土地罢了。”
“既是凤岐所愿,这片地方,就留给他吧。”陆长卿看着那婴儿说。
纪萧霍然抬首,震惊地注视着他。
陆长卿不以为意,翻身上马,策马而出。殿外箭雨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又纷纷扬起。
洛阳战后,周王身死,镐京收兵。
周朝新王登基,洛阳这边百废待兴。镐京建立西庆新朝,论军功行赏封侯封爵。东周西庆两方陷入了长久的对峙又并存的微妙局面。逆侯威名盖世,北震戎狄,南慑蛮夷,竟也再无外族敢垂涎中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十一就要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