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卿摇头,“他不会带兵围剿我的。”
“你居然还信他?”
“凤岐他……不是真正无情无义的人。”陆长卿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柔和,神色又有些复杂。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名字!”谢砚身体微微发抖,“长卿哥哥,你有想过我么?”
陆长卿沉默下来,少顷,他踞立在谢砚面前,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阿砚,我曾答应过要带你回家,要和你好好生活。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对那人已经心如死灰。
“我以为我不再爱他,可以和你重新开始生活。可是这一趟去了岐关崖底,我才知道我一直误会了他。回来的路上亲眼见他受伤、毒发……我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了手。我恨不得代他受苦,我根本不能不爱他。
“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阿砚,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要走,就走吧。我现在苟且偷安在此,将来若是赢了,必定封你侯爵,若是输了……你便当我们从未认识……”
“啪!”谢砚这一巴掌用尽全力,打在陆长卿脸上。
陆长卿什么也没说,闭了闭眼。
“你这是要赶我走?”他锐声质问。
“不,我只是觉得委屈你……”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爱慕虚荣?只能共富贵,不能同生死?”
“我注定辜负你了,你与我同生死,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陆长卿说了算!”谢砚后退了两步,肃衣敛容,收起小儿娇嗔之态的谢砚,与他兄长谢戟连气质都极为肖似了。陆长卿发现,这个孩子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他只是一直把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长卿哥哥,我不走。就算为你死也值得的。”他萧然垂首,转身就走了。
凤岐夜里咳嗽,睡得不安稳,凌晨惊醒,竟出了一身的汗。他侧过头,望见窗外湖面一片月华,在风中银光潋滟。
喉中干渴,他一边低低地咳嗽着,一边撑起身想去倒水。忽然房间烛光亮起,他不由眯起眼睛,抬手遮在眼前。
待适应了光线,他才看见坐在竹椅上的陆长卿。竹椅上团着一张毯子,陆长卿方才恐怕是睡在这把椅子上。
“凤岐,是要更衣么?”陆长卿问。
凤岐摇摇头,“阿蛮,给杯水。”
陆长卿起身倒了水,坐到床边扶着凤岐慢慢喝下。凤岐喉中一痒,呛了口水,不住咳嗽起来。陆长卿连忙替他拍背。
“你怎么半夜在这里,怎么不在你帐里睡?”凤岐咳嗽平息了,擦擦额头的汗,柔声问。
“怕你晚上需要更衣,没人伺候。”陆长卿的嗓子有些哑,透着些疲惫。
凤岐笑了笑,“随便找个人来就是了,这等秽事还要你亲自侍奉?”
“不愿意别人碰你。”陆长卿别过眼道。
凤岐一时接不上他的话。深夜中,昏黄烛光中的小屋,显得窝心而温暖。
“阿蛮怎么显得忧心忡忡的?”凤岐问。
陆长卿摇头,轻叹了口气。凤岐揽过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韩要被个县大夫参了本。”
凤岐听了淡然笑笑,“朝堂里的小把戏了,先令手底下的低阶官员上奏,试探上意。放在江湖里,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如果丰韫有打压韩要的意思,很快就会有居高位的官员进一步弹劾韩要,如果丰韫没有那个意思,牺牲一个低阶小官也不足惜。数月前韩要的儿子失手杀了魏图的独子,这恐怕是魏图要报复了。”
凤岐久在朝堂,深谙权谋之术,这些朝堂上惯用的伎俩他一眼便能看透。陆长卿不过是随口说给他,想看看他又什么见解,没料到他对此事漫不经心,随口为陆长卿分析起来,还说得十分透彻。
“韩要和魏图的两个儿子可真是不争气,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抢一颗夜明珠,才出了人命。不过我倒觉得,也未必不是有人故意挑起这事端。”陆长卿的侧脸不禁磨蹭着凤岐被子下的腿。
凤岐挪不开腿,无奈的笑着,“朝堂上一向尔虞我诈,或许真是有什么人从中作梗吧。”
“生儿当像阿蛮这样的。”他又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说着。
“想你一辈子都不走……”陆长卿仰望着他苍白的脸和衔笑的唇角,由衷地叹了口气。
“不走,阿蛮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凤岐安抚着他,又别过头微蹙眉头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