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事可不止这些。”药仙梦留给拂夕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抱起小白进烂树楼。
“一个个都神秘兮兮,又不是只有你们有秘密,切。”拂夕不屑地甩头。
翌日寅时,拂夕带上石夫和秦氏父女乘白鵺,药仙梦和小白乘黑刹,一行六人从彤妃镇离开,一路朝西赶路。
六人中有三人属凡躯,对于日夜兼程的飞行赶路自然吃不消,亥时六人于药仙梦一老友居所住下。
驻足的地方在风画县,主人是茗季仙子,居所不大,却很雅致,颇有药仙梦宜梦小筑的风格,不过宜梦小筑最多的是植物,而这里最多的是动物。
旭日高升,拂夕仔细检查了几番结界,确认完好无损,回去路上瞧见晓卉正在给一只小鹿喂食,桃树草地,一人一鹿和谐安好,此景更比画美。
“老板娘。”晓卉瞧见拂夕,挥着手呼喊。
拂夕走过去,笑道:“你很喜欢它?”
“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小鹿就感觉特别亲切。”晓卉轻轻抚着小鹿的头含笑道。
“晓卉,如果我说你曾也是一只小鹿你信么?”拂夕抚上小鹿的头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晓卉笑容滞了滞,随即又笑起来,“信。而且还是一只很乖的小鹿,不然今生怎么会遇到老板娘和小夫这么好的神仙。”
“哈,傻丫头,嘴巴倒是越变越甜。对了,你可有见到药仙梦?”
“药仙往那个方向去了。”晓卉指向后山。
拂夕别了晓卉,沿着后山石路来到山谷,只见谷中有一汪温泉池水,池中央有一方石,石上一桌两椅,桌上有一壶两茶杯,坐在两椅上饮茶闲谈的正是药仙梦和散仙茗季。
这么一望,水帘为之充当帷幕,烟雾为之渲染气氛,池边几株桃花与之暧昧映衬,就连山谷的风也悠哉地来凑热闹,似乎还嫌此景不够美好,偏偏吹摇桃枝,粉色花絮随风拂去,染了一碧池。
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拂夕转身离开,不料踩了一只花猫的脚。
花猫吃疼地喵喵大叫,然后愤怒地跳上拂夕身上,誓要以尖利的爪子报复。
苍天作证,她真无意打破那两人的惬意美事。然而犬科遇上猫科,免不了要互相嫌弃一番,拂夕在不伤及花猫的情分上,奋力挣开它的爪子,奈何花猫倔得很,就是不松爪。
“松开哦,不然我动法啦!到时候你缺胳膊少腿的就不能怪我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恐吓的意味。
“夕?”药仙梦清朗的声音犹如电击般在这时传来。
在拂夕面前遁形而出,梦伸手在花猫毛发上轻轻抚了抚,花猫很快像变了样儿似的,乖顺地任由药仙梦抱起。
终于摆脱难缠的花猫,拂夕看一眼药仙梦,再回头望一眼池中央的茗季,道:“你们先聊,你有空我再来找你。”
“既然来了,就过去坐坐吧。”药仙梦将花猫抱在臂弯里,一只手抚在它后背的毛发上,花猫似十分享受般喵喵几声闭起了眼。
甚少见一个人可以这么温柔,拂夕一时闪了神。
“拂夕,来过尝尝我煮的迷春。“
拂夕在茗季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回过神,她瞟一眼药仙梦,“哈,你待猫倒挺有一手。”音落起身飞去。
拂夕在池中央着落时,这里已多出一椅。拂夕坐在茗季左侧,药仙梦与拂夕面对而坐,茗季为二人斟茶,拂夕持起茶杯抿一口,不禁赞叹:“叶嫩柔匀,银澄隐翠,芝兰凉甜,回甘生津,甚好。”
“以前梦大哥人忙事多,一年也有一次来我这讨茶喝,但不知是不是在外面找到了更好喝的,这些年都不来桃烟谷了。”茗季给拂夕斟茶,一双杏眼莹亮含笑地望着拂夕。
正听着茗季的话,拂夕眼睛扫过药仙梦,对面药仙梦黑眸深邃,平静无波。
“咳咳咳……”不知怎的就被茶水呛了,拂夕猛咳几声对茗季道,“是这人嘴刁,你这迷春说是我喝过最好的也不为过。”
茗季笑了,拂夕只觉这笑声甚悦耳,如银铃清脆,又爽朗畅快。
“我听梦大哥说,你们要去找绝殇雪妖?”茗季平色道。
“嗯。我来找梦怪人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拂夕看向药仙梦,“绝殇雪妖一向行迹诡秘,你可知她现在躲在哪?”
“雪妖曾称霸于绝殇雪山一脉,妖界除了妖王就属她的势力最强,自三百年前,魑司命血洗绝殇雪山后,雪妖就再未出现。”药仙梦道。
“她会不会已经……”拂夕道。
“不会。雪妖是邪谜镜歌术的传人,其精魂与绝殇雪山相连,若是雪妖已故,绝殇雪山不会一点事也没有。”茗季道。
“也许已经出现了另一个邪谜镜歌术传人呢?”拂夕道。
茗季摇头道:“若雪妖将邪谜镜歌术传给了其他人,雪山也不可能一定动静也没有。”
“梦怪人,你在想什么?”拂夕道。
药仙梦放下茶杯,道:“绝殇雪山也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茗季杏眼一凝,道:“哦?”
“茗季,这三百年你可见它飘一粒雪?”
茗季双眸一亮,“绝殇雪山确实在这三百年里未下过雪。当年绝殇雪妖当着魑司命的面亲手杀了他的手下,才招来魑司命血洗绝殇雪山,魑司命这般嗜血残忍,他又怎会放过雪妖?难不成雪妖真的已经精魂消散了?但又怎么解释绝殇雪山并未消失的事实?”
“冰晶塔在法宝中排行第二,我听师父说过,冰晶塔是毒貂殚精竭虑制成,后来更因此精元耗尽,形魂俱灭。凡在冰晶塔内的东西,可以保持那一刻的模样,有着定格时空的能力,只是若要启动冰晶塔,就必须以心头血滋养。”药仙梦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整个绝殇雪山都在冰晶塔内?”拂夕眉心微蹙道。
“若真如梦大哥所说,雪妖开启了冰晶塔,那雪妖就一定也在塔内。冰晶塔中的构造一向神秘,想必雪妖已经操控了冰晶塔,所以这三百年来才无人能寻到她的踪迹。”茗季道。
拂夕略觉不可意思地叹口气,道:“雪妖当着魑司命杀的人真的只是个手下?为了一个手下差点让整个绝殇雪山陪葬,一个幽冥怨鬼竟也有这般情义?”
“他们的事也只有魑司命自己知道了。”药仙梦。
“曾有传言,魑司命身边有个绝色的女火魅,在变成怨鬼前是个仙子,你们说会不会是……”茗季道。
见茗季也有此猜测,拂夕道:“若是魑司命对那女火魅有着不一般的情感,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何要血洗绝殇雪山。只是雪妖为何要对一个手下如此残杀?”
“雪妖与曾经的妖王有着几乎均衡的势力,两位虽皆是妖界统领,但都不是嗜血暴戾之人。”摇头叹气,那些年的景况在脑海里显现,只听茗季继续道,“术古妖王统治妖界时妖界甚是安宁,后来术古妖王遭遇大难,一面是天神的逼迫一面是虎妖的追杀,那时我也只是小妖一个,和其他小妖一起逃命,可是最后所有逃命的伙伴里就只剩下我一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妖,她素衣盘发,恬淡宁静,不爱说话,只一双手极其冰冷,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便不会有这桃烟谷,我今日也不会与你们坐在这煮茶交谈了。”
拂夕深深望一眼茗季,被茗季的经历所触动之时心下也不禁感叹,这浮华乱世,又有谁不是经历生死,九死一生过来的。
“如你所说,雪妖并不是天生冷血暴戾之人,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拂夕手托腮,陷入一阵沉思,“这事没那么简单。”
“嗯?”药仙梦眸色一沉,待他起身飞走时,女子尖锐叫喊声突然传来。
拂夕、茗季、石夫三人这才感知不妙,纷纷紧随药仙梦而去。
药仙梦赶到时,秦晓卉已卷进一股邪风里,瞬间消失。
其他三人赶到时,桃烟谷外已是一片静谧,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石夫捡起一只被遗落的鞋,沉着面色急道:“是晓卉!怪我粗心大意,我没用啊,这是她的第三世了,还差一点就要成功了,我蠢我笨我没用啊!晓卉……等我,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慌乱焦急的石夫被拂夕立即拦下,拂夕道:“你就这样去救?你知道敌人是谁么?知道敌人虚实么?我不想在找到晓卉前先帮你收尸!”好不容易使石夫稍微平静一些,拂夕又道,“我倒要问你,我不是叫你专门看好晓卉和秦大叔么?晓卉怎么会出了结界?”
似乎因为太过自责,大脑回忆起来都有些吃力,石夫压抑心里的慌乱,对拂夕道:“我……我,晓卉,秦大叔本来都是在一块儿的,晓卉在旁边和小鹿玩耍,秦大叔不知从哪找来的两只蛐蛐,后来我们两就……”
“斗蛐蛐?”拂夕惊道。
她平平气,早知这两人不靠谱才尽量把晓卉留在身边照顾的不是么,这次意外最该责怪其实是自己,石夫大意,自己又何其不是。
秦大树这才从桃烟谷跑出来,之前看石夫斗蛐蛐就快赢了,却突然急冲冲地飞走,现在看大家的气氛不好,顿觉不详,急忙问道:“晓卉说她带小鹿去河边喝水,不是晓卉出事了吧?”
见拂夕点头,秦大树哭囔道:“怎么会这样,是爹不好,是爹不好……我以为河水拐两个弯就到了不会有事!怎么会出事呢——晓卉啊,晓卉你在哪啊——不要丢下爹爹啊晓卉——”
事情的经过现在也只有秦晓卉清楚。
秦晓卉本和石夫一块儿呆在院里,后来秦大树抓了两只蛐蛐回来,硬拉着石夫和他斗蛐蛐,石夫不耐秦大树的百般纠缠,终是答应之。
就在二人斗蛐蛐斗得忘乎所以笑声吵闹声铺天盖地之时,秦晓卉决定牵着小鹿去比较安静的河边,可是走到半路,小鹿突然似着了魔般疯狂的奔跑起来,晓卉追着小鹿来到桃烟谷边界处,小鹿跑了出去,正迟疑着要不要出去把小鹿牵回来,天空突然飞来一只秃鹰,情急之下晓卉跑出去,一面护住小鹿一面以石夫教的术法抵制秃鹰,然而秃鹰冲到眼前,却又化成了一股阴风,深知不妙,却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