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馄饨盛了满满一碗,正是那时候她和慕容冲在街巷间闲逛时尝过的,另有几盘小菜和点心伴在周围。
“眼下仓促,只来及准备这些。”慕容冲的声音似春风般温柔和煦。
“这里怎么会有馄饨?”林珍惜痴痴的问道。
慕容冲顿了顿,似浮着笑意答道:“你信里说喜欢馄饨,让我代你多用一些。”
耳畔听着他说话,林珍惜久久凝视着那碗混沌,眸子里莫名的又结满水汽。
不过片刻间原本只是视线的模糊就真的化作泪珠低落下来。
她连忙抬手去拭,却还是被慕容冲发现,关切相问:“怎么哭了?”
被他这么一问,泪水竟更加止不住的滴滴答答往下落,她一面瘪嘴一面摇头,好不容易抽出空子开口,音调却都走了形:“我这是替那些馄饨伤心……都没吃成……”
她这副模样倒甚像是故作坚强,然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慕容冲却没有戳穿,只是以袖缘处探出的温暖指尖,耐心的为她抹了数遭泪,而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矮机前坐下。
“快别多说了,吃馄饨吧,以后在平阳要吃多少都行,每顿都让厨房里做,直到吃得不想再吃了为止。”慕容冲平日里虽不多言,安慰起人来却有一套。
林珍惜便抽抽嗒嗒的用完了一碗馄饨。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总是坚强的不得了,即便在淝水之战的战场上,即便逃亡途中面对死亡的恐惧,她都极少这样放纵自己落泪,遇到困苦也总是迎难而上,全然一副女汉子的表率。
可如今到了平阳,一见到慕容冲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定是风水问题。
在潜意识里默默下定了这个结论之后,林珍惜肚子也填饱了,索性一心一意的缩在软榻里抽泣,慕容冲坐在她身旁安慰,她便顺手扯了他触感上佳的袖摆擦着泪痕。
由着她哭了一会儿,慕容冲柔声劝道:“时候不早了,先去歇息吧。”
林珍惜顺从的点了点头,身子却一动不动。
慕容冲无奈之下一手环过她的腰际,一手托着,竟将她抱离了地面。
忽然的失去重心让林珍惜心下一惊,却是连流眼泪也给忘了。
她乖顺的蜷缩在慕容冲的臂弯之间,由他拥着出了屋子,踏入内院,穿过一整个庭园,最终来到内院里的一间厢房。
那厢房是她离开平阳前的居所,相隔许久,屋里的摆设却和她住着时无异,竟像是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般。
屋里还没有来得及点灯,慕容冲借着月光将她送到床榻上,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身后之人扯住了袖子。
林珍惜缩在床沿上,凝视那双繁星般璀璨的瞳眸,一脸委委屈屈的表情道:“你别走,我……还有话同你说。”
于是,她就那样名正言顺的偎进他怀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猛的睁开眼睛对他问道:“莫聪呢?他的伤口恢复得如何?那天到了门口他就不见了,我还很担……”
“他很好。”慕容冲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记忆里他总是温文尔雅,从不会这样。
“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他的语调似乎携着强烈的不满。
林珍惜才缩了缩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是的,还有别的……”
“那说来听听。”慕容冲再次接过话去,微倾着身子紧紧锁住她的双眸。
“我……”当觉到他逐渐靠近的气悉时,林珍惜的脑子忽然间又陷入一片空白,顿时心跳加速,呼吸也凝滞起来。
她甚至有些紧张的闭上了双眼,下一刻却身子一紧彻底为他的气悉与温度所包围。
慕容冲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吻着她鬓角柔软的发丝,轻声低喃着:“这些日子没有收到你的信,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答应我,留在我的身边,别走了。”他的音调忽然一转,竟流露出强烈的落寞之意,如同回到初见时的池塘边,他求她带自己离开时一样。
如此言语以如此呢喃而出,像在不知不觉中施了咒,让林珍惜整个人都怔愣住。
被他拥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唯感源自于心底的疼痛在丝丝蔓延。
她向着了魔一样点了点埋在他胸襟的脑袋,至于将来她是不是真的会一直待在平阳,能不能信守这个承诺,此时此刻那一片空白的脑袋,早已失去了判断力。
许久都不曾体味过的安宁的夜便在这令人留恋的温存中流逝而过。
天将明时,林珍惜终于再度想起自己此番赶来平阳的目的,正要向慕容冲提起昨夜未说完的话,门上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叩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