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不知道,如果那时卫子翼承认她会是什么心情。可他终究,是没有承认的。
回到万妖宫以后甄婉一直也有些心事重重,神思恍惚的样子。卫子翼并未深思,只道她是受了惊吓,因此也就只是好言哄了一会儿,想着她睡一觉就好。临走的时候给了个晚安吻,甄婉还有一些没回过神来,怔怔地抬头看他。
卫子翼望着她微微一笑,摸了摸她脸颊就离开了。他此前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和这样一个女仙在一起。一如他曾经所言,这样的两个人之间,要怎么谈感情那都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情。可是如今竟也难舍难分,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甄婉那么干净,如同一张白纸,叫他几乎不敢轻易触碰。仿佛一碰就能轻易被撕碎一般。
第二天醒来之后,甄婉反倒是显得很平静。看起来是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倒真的好了很多。正赶上这天卫子翼有事情忙不能陪着她,她竟也没闹,神色安静地说:“那你把天冬放了,叫他过来陪我。”
天冬其实昨天就被放出来了,就在迟蓝死后,因为整件事情他也被蒙在鼓里。昨晚上知道迟蓝的死讯后大哭了一场,今天早上又跪在卫子翼门口请罪,把哥哥的尸体殓走,入土为安了。
不过天冬伺候主子确实很有一套,经常带着甄婉拿草编一些小东西、上后山抓个小动物什么的。左右这种事情,卫子翼是永远不会陪着做的。就又把他调回来,继续陪甄婉玩。
但这天有一些反常,甄婉和天冬不知道在屋里嘀嘀咕咕什么,过了晌午都没出来,甄婉的甜汤做好了放在厨房,也没人去端。等卫子翼晚上回来一问,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去敲甄婉的门,里面却没人应。
一阵不安的预感陡然从心里升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就猛地把门撞开。
只见屋里只有天冬一个人,被定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坐着。卫子翼眉头一皱,给他解了定身法术,天冬才扑通一下从椅子上摔下来,哭丧这脸叫道:“宫主,女仙她……她把我定住,自己走了啊!”
而这个时候甄婉甚至已经离开了妖界。她乘着一件飞行法宝,飞在茫茫的六原荒野上——她离开仙界的时候,就是乘着这件飞行法宝。她将昆仑镜留在了万妖宫,就仿佛能将这一段日子都扔在身后。她不想回头,也不敢回头。
但背后突然一阵疾风划过,甄婉微微一皱眉——她自然知道自己轻易走不掉,但是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会过来。几乎是同一时刻,她感觉飞行法宝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拽住了向下拖去。
她弃了飞行法宝,一翻身,从半空跃下来。却有几道风声从四面八方跟上来,有东西像又细又滑的蛇一样,缠住了她的手脚。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血色细线,卫子翼竟然亲自过来了。
甄婉虽然自失忆醒来以后,修行一直很用心。但打卫子翼还是差了一些,她自己也清楚。
果然没有多一会儿,她就已经连人带法宝都被拽了下来。卫子翼用血色细线缠着她的腰轻轻一带,就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握住她手腕。甄婉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突然结了个仙印,向他胸口抛过去。
她这一下本意是将他逼开。却没想到卫子翼动也没动,生受了这一下。他是个狠人,咳了几口血,却还是不肯松手。
甄婉没想到他会这样,咬着下唇,避开了他目光,将头转到一边去。
卫子翼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走。两个人就这么在荒野的黄昏中不远不近地站着,异常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了手上的劲。甄婉也没有挣扎,他就握住了她的手。用一种近乎妥协、哑然的语气低声说道:“跟我回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甄婉抬起眼帘,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垂了下去:“……不。”
“为什么?”他走进了一步,低下头看着甄婉,“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我都告诉你了;该解释的,我都解释清楚了。你还想要我怎样呢?”
“所有事?”甄婉反倒是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告诉我的都是实话,我相信你。可是——你没告诉我的那些呢?”
两人对视着,那一刻卫子翼才明白其实她是什么都知道了。心中微微一惊,手上不自觉地用手了力。甄婉立刻眉头就皱了起来,抽手向后退了一步。
卫子翼沉默了一下,声音放柔了一点:“先回去,这些我都会跟你解释的。我保证。”
甄婉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你的解释呢?”见他没有回答,她又道,“我不用你保证,我要你的保证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和你解释与否都没有关系。卫子翼,你不明白吗,因为你杀了荧惑——荧惑已经死了!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你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