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文颂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师兄?”
“嗨呀……秦师兄嘛。”郑西阁语气莫名,“很有名的。”
他走近了,坐在文颂另一边,看到桌上的隐形眼镜,“戴这个?要我帮忙吗。”
同样是被近视困扰的人,他戴隐形眼镜的经验比文颂丰富多了,上手动作也很熟练,“我都是偶尔有活动才戴,显得帅一点嘛。平时在学校没事还是戴框架,方便。”
文颂被他按住后脑勺,紧张地睁大眼睛,“我是不小心把旧眼镜弄丢了……新的还没做好。”
自己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闭眼。郑西阁动作很快,趁跟他说话分散注意力,麻利地一贴,凉凉的镜片已经覆在眼球上,“……好厉害!”
“嘿,戴多了就熟练啦。”
秦覃默不作声地看着。
文颂不喜欢离人太近,出去玩稍微多点就不想往上凑热闹了。这种往他后脑勺拍一巴掌就能跟人接个吻的距离还能聊天说笑,这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
非常看不顺眼。
秦覃在脑海中回忆这人是谁,总觉得有点眼熟。
“啊我班里同学来了,我得过去抄个作业。下节班主任的课。”
帮完忙,郑西阁没多停留,走的时候瞄了秦覃一眼,角度微妙,像是怕有对视才没正眼看,“晚上聚餐我微信找你一起去?”
“行。”
文颂正忙着眨眼,滚动眼球把镜片滑到舒服的位置。被秦覃拍了下额头,力度不大,带了点儿莫名其妙的怨气,“别眨了。”
“干嘛啊,拿我撒气。”
文颂没放在心上,忙完了才想起问他,“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怎么一大早来学校?”
结伴出去玩的时间一久,彼此课表都差不多摸清了。
秦覃说:“我待会儿有工作,要去趟隔壁市。过来跟你告个别。”
文颂知道他同时在做几份兼职,只以为是课余时间才要工作,没想到还得出差。就觉得最近几天没法出去玩了,“啊,那要多久才回来?”
“今天下午。”
“……”
上课铃响起,秦覃没多停留,从后门出了教室。
文颂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见,手机震动了两声,悬浮窗上看是郑西阁发来的消息。
只错开一眼,再抬头时,秦覃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
按照工作地址,秦覃一个人到了摄影棚。
他没有助理,楚楚曾提醒他这样处理工作会很不方便。他没有认真考虑过,今天却第一次体会到了。
他是新人,又不是什么人气爆棚的明星网红,甚至连入行都还称不上。在拍摄现场,模特只是个工具人,一切事宜都要听从安排,有什么不满也必须忍着完全配合。
负责今天项目的是个妖里妖气的中年男人,穿着大片印花的亚麻衬衫,在室内戴着墨镜,整个流程中的每个环节都要挑刺,否定原有的计划指手画脚一番。
秦覃和其他两个模特一样,坐在化妆镜前耐着性子干等。听见他训斥一个女孩熨烫的衬衫不够平整,又说根本就不该带这件选品来拍摄。声音尖利,又浪费了十分钟。
秦覃转着手机,目光停留在角落半人高的花瓶。
想摔碎了,拾起碎片在他脸上画画。
这想法在脑海中停留超过一分钟,秦覃站起身,信步走到花瓶前,徒手拎了起来。
塑料一样的轻,是拍摄时要用的道具。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花瓶,回到化妆镜前继续等。
“等烦了吧?我们这工作就是这样。”身边的哥们朝他搭话,“别乱碰东西,省得被找茬。玩会儿手机得了。”
秦覃没有回答,脑海中有根线绷得很紧,拉扯得发疼。
他不太确定是场合问题还是自己的原因,但也认为应该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注意力,漫无目的地刷了两下微博,切到私信界面。
置顶的还是那朵小花。
去过城市之眼后,文颂就没再和他的小号聊过天。
今天一整天,文颂也没再跟他发过消息。
现实里有了陪玩的师兄,网上的朋友就不闻不问了吗?
学校里有了社团的同学,出差的师兄就无足轻重了吗?
小没良心。
秦覃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好像在跟什么较劲。但不妨碍他察觉,自己对文颂的依赖也正在日益加重。
不知道这样算是好是坏,想了很久,觉得有点可怕。
原本计划下午完成的拍摄硬是拖到天黑,收工后他回到c市,从车站走出来时被塞了一手传单。
他没有直接进地铁站,在站前广场把传单折成了纸飞机,瞄准几米外的垃圾桶。
飞得进就打,飞不进就继续较劲。
纸飞机在空中绕了一圈,撞在桶外,可怜地落到了地上。
秦覃站在原地盯了它一分钟,终于大步上前捡起,粗暴地塞进垃圾桶,拨通了文颂的电话。
电话那头热闹非凡。文颂的声音听起来情绪积极,“我正打算跟同学一起回宿舍呢。”
“玩得开心吗?”
“还好啦。”
文颂有所察觉,“工作不顺利吗?你听起来不太开心。”
不远处人行道指示灯变换,绿得刺眼。
“嗯。”
秦覃说,“我一整天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