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六年秋,皇帝病重,十月,崩。
帝王崩逝,全民缟素,举国哀悼。
因先帝膝下无子,满朝文武百官商量之后,以南王世子君钰卿人品出众,才德兼备为由,拥护他荣登大宝。
十月下旬,君钰卿登基,成为王朝的新一任帝王,改年号瑞城,万民俯首,大赦天下。
君钰卿成为皇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叶孤城为帝师。
一国帝师,何等尊贵,却由一个江湖人担任,不是没有人反对的,只是君钰卿却一意孤行,硬是压下了所有的反对之声。,包括他的父亲,南王!
大殿之内,一片肃穆。
一身白衣清清爽爽的叶孤城和明黄龙袍的年轻帝王相对而坐,棋盘之上,黑白二色,厮杀激烈。
良久,君钰卿投子认输,“师傅棋艺深厚,钰卿远远不及!”
叶孤城淡淡道:“多加研习,自有收益。”
君钰卿一粒一粒将白子捡起,闻言笑道:“是,钰卿记下了。”
叶孤城望了望窗外的日光,起身说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宽大的衣袖被人拉住,青年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渴慕,“今日便在宫内用膳吧,钰卿已经十几日未曾见到师傅了。”
他的声音有些委屈,是那种让人不忍心拒绝的语调,叶孤城自然不是软心肠的人,只是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君钰卿心下一喜,赶紧拍手让人准备午膳,他拉着叶孤城的衣袖说道:“师傅的府邸住的可还舒适?那是前朝末帝赐给丞相景桓的,若你不喜我可以命人重建一座。”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丞相景桓与前朝帝王之间那总所周知的驳德情感,反正那所府邸是全京城最好的,赐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大人是最好的不是吗?
“无需如此!”叶孤城不适应的抽出衣袖,道:“我对这些向来不太在意!”
“我知道。”青年笑容温和,“只是钰卿想要孝敬师傅!”
孝敬吗?叶孤城垂眸掩去那一霎那的柔和,等再次望向对方时,又是一片平静无波。
就在这时,一队的宫女内侍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各种精致的吃食摆满了一桌。这是君钰卿登基之后,师徒俩第一次在一起用饭。
君钰卿是个健谈的人,面对叶孤城时更是如此,所以这顿饭吃的倒也融洽。
叶孤城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连绵的皇城在夕阳之下有一种凄美的壮丽。萧风瑟瑟,卷起他雪白的衣角。
路过的宫人侍卫纷纷垂首退到一旁,以示恭敬,因为他的地位,因为皇帝的信任,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身带兵器自由进出皇宫的人。
回到府中之时,府内的管家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封信,信面素白,没有落款,只简单的写了一行字,亥时,西城好来楼。
叶孤城沉思片刻,问道:“是谁送来的?”
管家恭敬的说道:“一位温文俊秀的年轻公子。”顿了顿,他又道:“是了,那位公子的眼睛似乎是看不见的。”
叶孤城心下一动,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每一个地方,有富庶繁荣的地方,自然也有贫穷困苦的地方,就像阳光和影子,密不可分,哪怕是浩浩皇城,天子脚下也不例外。
京都城西就是这么一个只生活着贫民乞丐的地方。好来楼就坐落在此,它只做穷人的生意,自然也是极为寒酸的。
叶孤城到的时候天色已暗,唯有楼中的烛火带着一点暖色。
楼中并无多少客人,除了趴在柜台上打着盹的老板之外,就只坐了两个人,两个并不陌生的男人。
面朝门而坐的男人剑眉星目,气质洒脱,一眼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叶孤城,他笑道:“多日不见,城主别来无恙!”顿了顿,他又道:“是了,现在不应该叫城主了,而要改口称一声帝师大人才是。”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打着瞌睡的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慢慢站起身进了后堂。
叶孤城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淡淡的应了一声“浮世虚名而已!”然后又偏头,对另一个人说道:“是你送的信?”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信确实是我送的,却不是我要找城主。”
叶孤城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哦?”
敖连珉喝了口酒,大笑道:“其实我们也都是被同样的信喊来的。”
叶孤城皱眉,忽然说道:“是陆小凤?”
敖连珉眨了眨眼,这样由男人做来无比别扭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违和,只添了份狡黠,他看向对面,道:“那就要问七童了。”
花满楼笑容温和,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