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见到凌霄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座破旧的茶寮中喝茶,白衣如雪,不染纤尘,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小西门一下子扎进对方的怀中,满是尘土的外衣蹭在凌霄身上,留下一道道污迹,小西门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这两日以来,他们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吃不饱睡不好暂时还能忍耐,最让他们头痛的是没有欢喜衣衫,整日里穿着一件脏衣服是什么感觉?没有洁癖的人是永远不会了解的。
所以,看着自家师父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他实在是不大痛快!
凌霄长臂一览,将他抱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在他手里。
本来满心不自在想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小西门忽然停下了挣扎,三下两下打开了油纸包,一块块码放的整齐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黑色的眸子一下子亮了!
小小的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味蕾间散开,他舔了舔唇,空空如也的肚子似乎更饿了。
一块糕点下肚,他并没有再吃,而是将手中的油纸包向叶孤城递去。
叶孤城面色柔和,他取了一块坐在一旁的长凳上,背脊笔直,吃相优雅,即使是在这般饿极了的时候,也不见丝毫狼狈。
凌霄心情极佳的看着他们你一块我一块的分吃糕点,然后顺手给他们一人一杯的倒了些茶水,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小西门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知道他对点心的执着,这世上能够让他自愿将自己手中的糕点分出去的,除了自己,恐怕也只有许家那个小胖子才能勉强做到了。
可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叶孤城,看来自己的目的终究还是达成了。凌霄心中暗暗得意,患难与共什么的果然是感情增加的绝佳途径!
吃饱喝足,然后进城找一家最好的客栈,洗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再美美得睡上一觉,次日醒来神清气爽,就像重新活过来似的。
山风在耳边呼啸,漆黑的发丝,雪白的衣袖,被直直的甩在空中。叶孤城面色僵硬,双手紧紧地抱住怀中孩子柔软的身躯,甜甜的香味嗅入肺腑,一直紧绷的心绪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小西门似有所感,他转头,漆黑的眼中含着笑意,“不怕了?”
叶孤城耳根发烫,嘴硬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跟骑马一样么,我才没有害怕!”
小西门轻笑出声,然后他拍了拍白狼的脑袋,高喝一声:“大白!再快些!”
“嗷呜——”高亢的狼嚎在山野间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健硕的白狼脚踏清风,飞驰而过。远远望去,就如流光闪过,只在身后留下道道雪白的残影。
感觉到腰间再次收紧的双臂,小西门笑得欢畅,清脆的笑声洒落天地。
凌霄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一狼身后,眼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纵容。
这样的旅程无疑是快乐的,但所有的快乐在回到平安镇时都消失殆尽。
许家,那个小西门从小长大的地方,此刻却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门口屋檐下,白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雪白的帆布随风飘舞。
在平安镇,每当有人去世,在下葬之后的七天之内都会在门口的屋檐下挂上白灯笼和白布,等满了七天之后才能撤去。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布置之后,连叶孤城都知道这里肯定是出事了。
整整半个月没回来,小小的院子依旧干净整洁,只是缺少了一股人气,屋里屋外,一片死寂。
小西门几乎是小跑着推开房屋的大门,屋中一片昏暗,正中竖着的一块牌位让他怔在原地。
叶孤城并不清楚那是谁的牌位,他只是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牵住他泛凉的小手。
他们回来后不久,整个平安镇就都知道了,老镇长赶了过来,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凌霄。虽然事情的经过,凌霄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他却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原来许婆子在小西门走后的第三天便去世了,这个老人苦了一辈子,少年守寡,老来丧子,辛辛苦苦将唯一的孙子拉扯大,眼看过个几年就能帮他讨个媳妇儿回来,她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了,可谁曾想会遇到怎么个天大的祸事!
当年她能够挺过来,全靠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孙子支撑着她,如今唯一的牵挂没了,巨大的打击之下,她放弃了任何活着的希望,不到几日的功夫便去了。
许家仅剩她一人,她死后,连个为她办理后事的人都没有,多亏老镇长帮忙,组织镇里的人捐了些银钱,买了口薄棺,将人葬在了许家夫妇坟边,也算让他们一家团聚了。
“当时你家徒弟只留下一封去找小宝儿的信,然后就失踪了,大家都担心啊,生怕他有什么闪失,等你回来了要怎么同你交代?没想到你们竟是碰到一起了,这就好,这就好,老天保佑啊!”老镇长连连感叹。
凌霄起身施礼道:“许家的事多亏老镇长了,在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