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正蒙蒙亮,连一向最早起来的许阿婆都还没动静,院子里残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凌霄牵着小西门的手,来到高大的桂花树下,然后递给他一柄木剑。木剑并不长,刚好适合五六岁的孩子用,但分量却不轻,小西门遂不及防之下用两只手才稳稳的接住。
“从今天起,每天早上挥剑五百下。”凌霄揉了揉他的脑袋,抱着双臂倚在树干上。
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小西门双手紧握剑柄,刷的一声用力挥下。
“脚步微微分开,身子下沉,用一半的力量稳定下盘,手臂举高一点,握剑的手要稳,剑尖要笔直的对着前方,挥下的速度要快!”
小小的孩子一下又一下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顺着鬓角滑落而下,一滴一滴的打湿了雪白的衣襟。
木剑划过空气发出隐隐的呼啸声,小西门咬着牙关苦苦支撑,仔细看去,他的四肢在微微颤抖,握剑的手也不像开始那么稳了,整个人更是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停下,甚至没有偏头向一直看着自己的人投去一个眼神。
天光渐渐大亮,朝阳升起,到处都是一片金黄,远处隐隐传来喧闹的人声。
许家祖孙两也已经起来了,看到院子里的动静却意外的没有出声,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最后一剑用力挥下,“嘭!”木制的长剑掉落在地,雪衣的孩子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整个人无力的向地上倒去。
白影一晃,凌霄伸出双臂将软倒的孩子抱入怀中,卷起袖子细心地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坚毅的双唇紧紧地抿着,心里不是不心疼的。
许婆子端着一碗水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过来,看着他喘着粗气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老人家目光怜惜,一脸心疼,“老婆子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凌先生是在教他本事,只是阿雪年纪毕竟还小,哪能受得了这般苦楚,先生还是宽容些吧,这要是伤着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怜惜劝慰道:“婆婆放心,我既然让他这么做,所有的一切自然是在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内,他不会有事的。”说着,他又低头对小西门说道:“现在还只是个开始,以后随着你的年龄渐长,体力渐高,所要承受的也只会越来越多,你能坚持下去吗?”
小西门听着自己体内剧烈的心跳声,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喜欢练剑。”
凌霄哑然失笑,这就是既定的命运吗?即使他的生活已经和原先的相去甚远,但一些本质的东西仍然不会改变!
许婆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揉着孩子的小脑袋说道:“阿婆去给你煮粥,给你做绿豆糕,把阿雪养得壮壮的,才有力气学本事。”
听到有绿豆糕,小西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拉着许婆子的衣袖,问道:“绿豆糕,今天就做?”
“今天做,今天做。”许婆子眯着眼角满口答应。
“凌先生,”怯懦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许宝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学武功啊?”
“不行!”凌霄还未回答,许婆子首先一个巴掌呼了过去,“凌先生是阿雪的师傅,又不是你的师傅,哪能让他费这个心力。而且咱们是老老实实地庄稼人,学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东西做什么!”
许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这一掌的力道却不含糊,许宝儿摸着泛疼的后脑勺儿,泪眼汪汪一脸渴望的看着凌霄。
凌霄本是不想理的,但看到自家小徒弟眉头皱得紧紧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想帮许宝儿的,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婆婆不必如此,其实学武功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打打杀杀,更是为了强身健体,无论如何,多一样本事在身总是好的。”
许婆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怎么好意思麻烦凌先生。”
“婆婆这就见外了,咱们住在一起也有五年了,小宝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之说?况且,我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费心不到哪里去!”凌霄这番话说的很漂亮,毕竟已经在凡间呆了五年了,凡人的那一套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见许婆子满脸感动,一连声的不断道谢,许宝儿也是开心不已。
经过这一早上的折腾,小西门四肢直打颤,拿着调羹的手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最后连稀粥都是凌霄给喂着喝得。
但即使如此,这个难挨的上午却还没过去,刚吃完早饭,小西门又被拉到院子里,蹲了一炷香的马步,这样一来,他是彻底歇菜了。
虽然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但许宝儿更加的不济,蹲马步蹲了不到半柱香,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看得许婆子满脸心疼,直抹眼泪。
凌霄抓起地上的孩子,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最后叹了口气道:“小宝儿啊,你这身子骨不适合练武,没那个天分,还是算了吧。”
许宝儿唰的一下眼泪都掉下来了,声音哽咽的说道:“凌先生,我、我一定会努力的,肯定能练好,不要算了好不好?”
许婆子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直劝道:“宝儿啊,凌先生说算就算了吧,没天分也没什么,咱又不是非要练武,整个平安镇的人不都没武功嘛,咱就放弃吧,啊?本本分分的做个平常人就好!”
许宝儿难得的倔强了起来,“我不!我想练武,我不想放弃!凌先生,我肯定能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