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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四十一(2 / 2)


但是?淑妃的死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她的部下没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尸身经仵作勘验,淑妃身上没有留下任何遭人?强迫的痕迹,医官也已证明,这种?毒药要即刻致死,要服很大剂量,不管放在食物还是?酒中都?能轻易尝出?不对,所以淑妃一定是?自愿服毒的。

随随想了想,淑妃遭受丧子打击,正是?悲痛欲绝之时,若是?有心人?引导,将陈王毒杀桓烨之事相告,令淑妃万念俱灰之余又惊恐不安,再适时送上毒药,许诺她只要她一死就将真相永远埋葬,保住她和陈王身后哀荣,淑妃这样的性子,在绝望之下听信那人?的话,是?极有可能的事。也只有在不知此种?毒药来历的时候,她才会自愿服下。

那幕后之人?做事谨慎,总是?躲在暗中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每次出?手都?确保万无一失。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太?子,可要抓住他的把?柄实属不易,除非逼他主?动出?手……

……

处斩了淑妃的父兄和一众与陈王府有来往的“妖道妖僧”后,陈王谋逆案终于尘埃落定,几场春雨一下,冲散了刑场上的血迹,这个惊世骇俗的大案也归入沉寂。

随随将养了半个月,双颊渐渐丰腴起来,多亏桓明珪的百年山参和紫灵芝,她的身子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气候渐暖,青龙寺的疫病万幸没有扩散开,桓煊也不必三?天两头往宫里和京畿跑,终于得了几日闲暇。

高?迈巡视完田庄回到王府,第?一件差事便是?将不久前从山池院搬回王府的家俬摆设物件再搬去山池院。

他对主?人?在鹿随随一事上的反复早有预料,用了半天时间,指挥着仆役们重新收拾停当。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高?嬷嬷。

鹿随随守得云开见月明,高?嬷嬷起初很高?兴,但听春条说她把?到手的贵妾名分推了出?去,便时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随随。

随随只当看不见,高?嬷嬷又开始长吁短叹,随随仍旧充耳不闻,高?嬷嬷又把?中断的习字课拾了起来,今天给她讲《怨歌行》,明天给她讲《长门赋》,鹿随随还是?冥顽不灵,老嬷嬷只好直言不讳:“娘子颜色再好,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哪天恩宠不在,娘子打算怎么办呢?”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这话老奴也不想说,可为了娘子计不得不说。娘子想必也听说了,陛下已经在替殿下选王妃了,虽说因为宫里出?事暂且耽搁,可眼下事情?过去,转过头就该重新提起,娘子不趁着王妃还未过门将名分定下来,将来懊悔可来不及了。”

随随知道他们都?是?真心为她着想,可个中情?由又不好解释,只得编瞎话:“能伺候殿下就是?天大的福分了,阿娘说我命里福薄,太?重的福气承受不住。”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她的眼神也有些黯然。

老人?家少有不信命的,高?嬷嬷皱着眉头暗道一声“作孽”,第?二?天终于不给她讲怨妇诗,换成了《妙法莲华经》,叫她多念多读多抄写,攒攒功德,免得被他们殿下的盛宠压垮了。

只有桓煊自己?知道,这盛宠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两人?刚和好那会儿,随随刚病愈,身子还没将养好,他自然没什?么别的心思。何况那时恰逢陈王事发,京畿又有瘟疫,他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来一趟山池院也是?匆匆忙忙。

事情?暂且了结,她也调理得差不多了,眼见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脸颊丰润起来,身上的肉也渐渐长回来,他的日子就开始难熬了。

可每次一想到行.房后她要灌避子汤,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以前不在乎这个人?,他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可如今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对她好点,便不能让她这么伤身了。

桓煊想起叫高?迈烧掉的那匣子药丸,便恨得差点把?牙咬碎。

他已派人?快马加鞭去边陲买药,然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有时候他想干脆回王府住一段时日,不在眼前还容易忍耐一些,可一想到鹿随随离了自己?怕是?又要肝郁成疾,便还是?住在山池院。白?天想着分院睡,可一到夜里,那枫林深处的火光就像有什?么魔力,不知不觉又把?他吸了过去。

就这么煎熬到了四月中,高?迈来山池院送账册给齐王殿下过目。

桓煊扫了一眼,又问了问府里的情?况,正要打发他退下,便见这老东西神色古怪,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桓煊撩起眼皮乜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高?迈躬身道:“启禀殿下,老奴有罪。”

“何罪?”桓煊道。

“上回殿下吩咐老奴将那盒西域药丸烧了,老奴年老智昏忘性大,竟忘了这事,前日收拾库房,才发现?那盒药竟然还在……请殿下责罚。”高?迈一本正经道。

桓煊盯着他半晌,冷笑?道:“孤看你是?有点昏聩,可以回去颐养天年了。”

高?迈道:“老奴这就亡羊补牢,回去立即烧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孤也不指望你了,”桓煊道,“把?药拿来,孤亲自烧。”

高?迈忍不住要笑?,憋得老脸都?红了:“老奴知错,请殿下责罚。”

桓煊瞪了他一眼:“还不去?”

高?迈不一会儿便将那匣劳什?子药丸送了来。

万事俱备,到了夜里,桓煊却有点拉不下脸。

他沐浴完换上寝衣,靠在榻上等随随沐浴,把?那黑檀木的匣子颠来倒去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放在枕边显眼处。

随随从浴堂里出?来,一眼看见枕边多了个匣子,问道;“这是?什?么?”

桓煊手里拿着卷书?,佯装看得出?神,眼皮都?没抬,轻描淡写道;“总喝避子汤对身子不好,另外给你找了种?胡药。”

随随目光动了动,抽开盖子,里面装着个绿色的琉璃瓶,她倒了一颗在掌心,这避子丸与她用的那种?有些许不同,不过药理应当大同小异。

“这怎么用?”随随道,“是?吃的么?”

桓煊放下书?卷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是?置于……罢了,一会儿孤教你用。”

随随抿唇浅浅一笑?:“民女去换衣裳。”

她始终记着赝品的职责,知道桓煊喜欢她装扮成阮月微的模样,一向很配合。

桓煊却道:“不必麻烦了。”

不等随随说什?么,双脚已经离了地面。

自上元节已过去整整三?个月,对齐王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来说,就和三?百年差不多。

他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要烧起来,爆裂开,可他还是?强忍住了,先用尽手段让她高?兴了两回。

齐王殿下悟性高?,学什?么都?快,当真想要取悦人?的时候,随随完全招架不住。比起以前那样的疾风骤雨,狂风巨浪,这样耐心细致的折磨无疑更难挨。

桓煊摩挲她嘴唇:“别咬着,都?快咬出?血了。忍不住就别忍了。”虽是?嗔怪的口吻,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随随恍惚间还记着不能出?声的规矩,兀自忍耐着。

可这压抑更要人?命,桓煊见她忍得眼梢都?泛起了嫣红,再也按捺不住。

第?二?天两人?毫不意外地睡迟了。

桓煊本来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可一睁眼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床前,一觉竟睡到了午时,不由感慨,无怪乎他们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温香软玉在怀,他浑身骨头像是?泡在了陈年美酒里。

他心满意足地搂着熟睡的鹿随随,一会儿挑起她一绺头发卷在手指上玩,一会儿又捏住她鼻子看她蹙起眉,等她忍不住张开嘴,他便又去堵她的嘴,拨弄她的舌头。

随随被他这样捉弄,不一会儿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床边更漏便要起身。

桓煊抱住她:“急什?么,横竖已经迟了。”

随随拢了拢中衣:“昨日说好了叫人?送鲜鱼过来,民女做鱼羹给殿下吃。”

桓煊心里舒坦,却故意使坏把?她刚掖好的中衣又扯下来:“孤又不是?找你来当厨娘的,这些事有下人?做。”

随随却道:“这鱼多刺,还是?自己?挑放心。”

转身轻轻按了按他的肩道:“殿下再睡会儿,鱼羹做好了民女叫你起来。”

桓煊见她坚持要为他一口吃食忙活,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挑挑眉道:“罢了,你去吧。”

到得厨房,鲜鱼果然已经送到了,装在竹篓子里,用柳条穿着,有几条还是?活的。

婢女们都?知道棠梨院的厨房小,鹿娘子下厨的时候旁人?在只会碍手碍脚,便各自去忙别的事。

随随从鱼篓里挑出?最大的一条,用刀剖开鱼肚子,从里面挖出?一颗蜡丸,割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只有两指宽一纸长的纸条——前些时日她不便出?门,她的部下便开始用别的手段递消息进来。

随随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纸条扔进了炉膛里。

纸条上只有一条消息,另外那股调查桓烨死因的势力,终于查到了源头,果然是?齐王。

随随心里不觉一松,虽然她一直相信桓烨的死和齐王无关,能够确证总是?更心安,毕竟相处这些时日,她不想与他刀剑相向。

她将鱼上锅蒸熟,细细剔去鱼刺,烹制成鱼羹,端去给桓煊当早膳。

桓煊这时候也已起身,也有些饿了,一盅鲜甜的鱼羹下肚,整个人?说不出?的熨帖。用罢早膳,他换上外出?的衣裳,对随随道:“孤有事去一趟王府,回来陪你用晚膳。”

随随恭送他出?门,待车马声远去,方才回到房中,取出?笔墨,开始给部下写回信。

排除了齐王,先太?子的嫌疑就更大了。

可他自始至终只是?推波助澜,没有脏手,自然不会留下证据。要让他露出?马脚,只有下饵诱他就范,这个饵得有足够的分量,足够的威胁,让他不惜铤而走险。

合适的饵只有一个人?——桓煊。

齐王手握重兵已然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若太?子知道他还在暗中调查桓烨死因,一定更加忌惮,说不定会忍不住向他出?手,到时候要抓他的把?柄便容易多了。

但这么做,自然会让桓煊陷入险境。

随随本该毫不犹豫的,但当她提起笔的时候,手却是?一顿。

她咬了咬唇,自嘲地一笑?,难怪他们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近来日子过得太?舒坦,连她的心肠都?变软了。

嘴角笑?容消失的时候,她已经写完了回信,信上只有一句话:设法将齐王之事告知太?子。

到时候尽可能护他周全便是?,毕竟他对长兄还有几分真心。

随随搁下笔,捏了捏眉心,望向窗外,海棠花早谢了,一只雀儿正在枝头跳跃。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嫂子拔x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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