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浓就望着窗外,看着被几缕云烟围着的圆月,淡淡道:“群王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率军回长安,一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见叛军,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丈夫去出生入死,而我自己却在后方什么事也不做,就干等着他派人过来接我?现在我既无法孝顺公婆,也无法照顾儿子,更不能参与洛阳的治理,唯一能做的除了化作望夫石等着郡王派人来,只有现在我跟着他一起回长安,哪怕真有什么事,两个人也得死在一起。”
秦歌一怔,不由入了神,喃喃道:“哪怕真有什么事,两个人也得死在一起?”
她念完第二遍,忽然冷笑道:“姐姐你就算想着郡王死了,你也不活了。但是他日你若先死在他面前,恐怕他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为你落,更别提和你一起去死了。”
意浓笑道:“他自然不会寻思,我们两个人,只要我软弱一点儿,自私的心里只有他一点儿就好了。”
秦歌又没话说了,她也望着窗外,皎白的月光落下来,路面看起来也像是泛着涟漪的湖面。
月光总是容易触及人类心底最温柔、最煽情的地方,秦歌毫不例外的也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若是李倓真战死了,她必然不会如沈珍珠这般要死要活的,但是她一定会为他掉下几滴泪珠,不知道这一年来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有没有也曾经在某个夜晚看着月亮思念过自己。
意浓见她不再说话,又作漫不经心状看了看窗外,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回了自己的寝室。按她的个性,是完全不会对着个女人、还是她的半个妯娌说这么煽情的话的。有这力气对着男人说不就好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站的位置很巧,正好看见窗外有条黑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偷听她们说话。
这别宫里早已经被李俶安排了大量的人手负责安保工作,所以这黑影是外来的可疑人士的可能性很低,但是是李俶派来的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意浓就猜测她走了以后,李俶恐怕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从前的沈珍珠是个很老实,甚至有点儿胆小怯懦的小家碧玉,嫁去门当户对的人家还好,也不是不能管好家撑起面子来。偏偏她进了皇宫,还是后院情况会变得有点儿复杂的皇长孙的宫里,就显的很平庸甚至智商有点儿不够用似的了。
但是今天沈珍珠不仅敢跟随给他去军营——这个李俶倒是没怎么惊讶,沈珍珠这一年这么过来的,其实他心里也能猜到,不提是让他们都好过一点儿——并且沈珍珠还特别精明的打了感情牌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李俶虽然挺吃女人示弱装可怜这一套,但是他真不傻,谁用计了谁没用他都看的很清楚,没这智商他这皇长孙不然早被朝廷上的男人们给玩死了。
平日里他只是懒的追究罢了,反正女人使手段目的还是让他开心呢。不过他偶尔看见李适的时候也会欣慰儿子是随他而不是随沈珍珠,至少人很聪明伶俐,不像他母亲,不会用手段讨他欢心,偏偏还经常中了别人的设计,换个女人,凭着自己是长子母亲这点,估计早就经常把他笼络在身边了。
可是今天沈珍珠居然敢跟他直接提要求了,提的要求居然还如此特立独行,居然是再没几个女人做过的事,她居然还哭了,从前她可很少哭的,反而每次被责罚了也不说话,就睁大眼睛默默看着别人,眼睛非常的明亮,所有和她对视的人都不由心虚起来。
李俶虽然知道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沈珍珠性格改变是很正常的,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古怪,所以沈珍珠一走,他就派了心腹去跟踪她,想看看她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可是现在,他听完心腹回复的话,阴谋君终于在他脑海里泪奔而去了。
他当年也是听闻过沈家小姐的美名和才名,想着法的暗示自己父亲他中意沈女的。
当时他还听说沈女要给自己弟弟,他也曾辗转反侧,也曾情不自禁的想起李益的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只是他的“良夜”实在太多,他竟然已经忘了当时刚得到沈女时的欣喜若狂,只记得后来相处时她的平淡乏味。
原来她心里居然是这样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