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浓心跳一顿,紧张的快要晕过去,就听刘询继续道:“他们要将平君的死栽赃到霍大将军身上,当时我若发现平君的死和霍家有关,没准儿就会不顾大将军解释,就和大将军翻脸好为亡妻讨回公道,那时我虽然占着名,却势单力薄,而大将军虽有势,却终究不是老刘家的人。再加上那些藩王虎视眈眈,一旦我和大将军的矛盾在那时候爆发,中原很可能会大乱,匈奴就会趁机入侵。”
意浓震惊许久,好一会儿才抽噎起来:“没想到他们居然包藏如此祸心,亏我还看在钦儿的面子上,总想着平日里应该对张婕妤照顾一二,恐怕她平日都把我的善心当傻子耍把戏来看吧!”
刘询笑道:“瞧你,有什么好为这种人哭的。”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但终究不放心,还是道:“但她终究给陛下生了个儿子,无论陛下对她是要怎么处置,我想钦儿还是应该去和她见一面——最后一面。我看一会儿我领着钦儿去见见她。”
刘询道:“他自小和张氏就没怎么相处过,有什么好见的。”
意浓微笑道:“陛下,你和你的母后从未见过一面,可是难道陛下在心里不时常思念她吗?别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于儿子来说,那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阿母啊。”
刘询叹气道:“你刚才还在可惜自己从前对她的善心,现在却又对她心软。”
意浓笑道:“我这哪是对她?我只是可怜钦儿,不希望他多添这样一个遗憾。”
刘询道:“罢了,你要去就去吧,就今天下午去,别晚了,晚了她也不一定还在了。”
意浓心中一颤,但她仰着的脸仍保持着之前的微笑。
意浓第一次进监狱这种地方,阴暗潮湿,随时可能有蟑螂或者老鼠从发霉的干草堆里钻出头来。意浓想起刘询就是从这种环境长大的,心中却是平添了几分亲近。意浓让刘钦等一会儿再过来,她先自己走到张婕妤的牢房前。
张婕妤正背着身哭泣,呜呜咽咽,细细的哭声串联起嘀嗒嘀嗒从窗框坠落下来的水珠。她听到意浓和贞符的脚步声,急忙的转过身来,苍白的脸庞上,水汪汪的大眼露出了狂喜,她披头散发的扑过来,大哭道:“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啊!”
意浓淡淡道:“救不了了。”
张婕妤就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怨恨的压低声道:“你就不怕我说出来——”
意浓将声音控制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音量,继续道:“你就算把事情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也影响不了我的命运,你要知道陛下已经查出来当年匈奴之所以指使淳于衍杀许皇后就是为了栽赃霍家的,无论你说什么,不过是佐证他找到的证词,毕竟,当年的事早就没有证据了。只是,如果你聪明点,知道闭嘴,我可以保证刘钦不会被你这个母亲连累,他会一辈子衣食无忧,起码也能当个藩王。”
张婕妤喃喃道:“钦儿……”
意浓对贞符点点头,一会儿贞符就带着刘钦过来了。
刘钦四岁的年纪,和张婕妤总共没相处过多久,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妃是一个温柔、美丽、有情趣的女人,但是现在皇后娘娘告诉他,这个半趴半跪在牢房的冰冷地面上的狼狈女人就是他的母妃。
刘钦摇头道:“她不是!她不是母妃!”
张婕妤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将手从栏杆的空隙中伸出来,温柔道:“钦儿,让母妃好好看你。”
刘钦听到这声音,才平静下来,相信了这个女人就是他的阿母,但因此他更伤心了,啜泣道:“母妃,母妃,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变成这样了?”
张婕妤微笑道:“母妃做错了事,受了惩罚,才变成这样的——”
“——我去告诉父皇,他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刘钦急慌慌的道,在他的记忆中,刘询一直很疼爱张婕妤的。
张婕妤喝住他:“找谁都没用的。这是母妃急功近利做错了事该受的惩罚,你父皇也没办法的。我要你记住,以后母妃没法照顾你了,你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听你父皇的话,规规矩矩做事,千万别想些不该想的事,重蹈了我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