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听到这里说道:“既然他不拦,正是我离开的好机会。窗口期太短,这次绝不能错过。”
她这次确实急迫了点,因为这个时间点稍纵即逝。日后晏家的玉山倾颓时,她的姓就是原罪,很容易把她也扣在下面,这种政治惯性非一家一人能挽救。
她能借傅家覆灭晏家,而从晏家里面抽身却只能靠自己。她不想给晏家做陪葬品,必需尽快将重资产易手。
池间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
一顿饭情报互通,出了门后,晏嘉禾亲自把韩昌送到车上,目送他离开,而来接他们回宝泉山的是孙澜。
晏嘉禾有些醉意,上了车便窝在那里半梦半醒,也没注意到路上孙澜和池间聊了几句,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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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便是秋高气爽,燕清大学开学的日子了。
晏嘉禾开车带着池间一起去学校,笑着逗他,“以前是顺路把你扔到三十三中门口,以后倒是要带你一路了。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学习还在一起,一天到晚都看得到你了。”
池间莞尔笑了,薄唇抿起来,轻轻叫了一声,“学姐。”
他的声音清冽婉转,语气颇为暧昧,含了块蜜糖在舌尖,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那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层。
彼此已是债务关系、监护关系、雇佣关系、讲解内幕的师生、他心里的朋友和家人,现在还是同校前后辈,仿佛这世间能够想到的,全然的陌生人之间可能存在的牵绊,他们统统都拥有了。
若是有其一便可不忘,那累加相叠的糖丝一层层地包裹住他们,此生此世绝对无法割净。
晏嘉禾闻言浑身一激灵,心里像是刷过一片羽毛,连麻带痒酥软难耐,差点错踩到刹车。她明知自己没有听错,也明知是正常的,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说什么?”
池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试图和她开玩笑,“以后在学校遇见,我应该叫你学姐的。”
晏嘉禾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咬了咬唇,罕见的红了脸。她经常逗池间,经常看他脸红,轮到自己脸上发烧,心跳加速砰砰作响,倒还是头一遭。
其实听过不少学弟学妹这么叫她,可是池间这样说时,分明是和旁人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某种奇怪微妙的关系,似乎在玩什么隐秘的趣味游戏。
晏嘉禾近来于感情上不止是难以决断了,已经更甚一步,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想向池间索取更多。
可是虽然外界环境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有些事要是真做了,跟小乔也就真玩完了。
晏嘉禾还未平复好心情,只听池间含笑开口,尾音上挑,“不应该这么叫吗?晏学姐?”
他的声音刻意地勾人,像去岁冬日在她车上留了半个巴掌印,晏嘉禾忍无可忍,“不行,只有你不能这么叫。”
池间问道:“为什么,有哪里不一样吗?”
“别人和我只有这一种关系,这么叫是拉近距离,由远及近。”晏嘉禾说到这里,默了片刻,“我们之间关系太多太杂,你这么叫是由近及远。”
晏嘉禾看出他不是真的想疏远,就像不叫爱人却反过去叫冤家,极疏便是极亲密,风月间的玩笑罢了。
她在出去玩的年纪见惯这些,一听便听出来了。
池间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温和地笑了笑,转而以退为进,“好吧,那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学弟的?”
他目光带着期盼,晏嘉禾用余光都能感受到。她唯独经常让他,没有办法只得试图张了张嘴,然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这个音节,一旦想到她刚才想了些什么,短时间内就不能正视这个称呼了。
车里安静下来,温度却一直在升高。
晏嘉禾挫败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叫你的名字吧。”
池间侧头微笑着看他。
晏嘉禾深吸一口气,那个名字在唇齿间辗转,终于缓缓吐露,轻柔而郑重,“池间。”
池间低低笑了,垂眸瞥了眼自己干净的手,说道:“我在的,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