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嘉禾开车回宝泉山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姜汲早就另开了家里的车去接了池间放学。
早上已经把话撂给了晏嘉禾,池间就不藏着掖着的了,也不假装早已入睡,卧室的灯坦然的亮着,从远处就能看得到。
晏嘉禾自然是看到了,等闸机开的时候,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微笑。
绵羊皮的拖鞋踩上实木的楼梯,一层层旋转着上去,晏嘉禾走到卧室隔壁,低头看着从门缝溢出来的雪白的光。
她倚在门框上,额头轻轻地靠在门边。
木门坚硬冰凉,她闭眼片刻,忽地想起很小的时候,她也等过人。
那时候林意等晏青山,她等林意。再后来,到了晏家,接送有佣人,小乔不必她悬心。她没有要等的人,也一直没有人等过她。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过了良久方才定下神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屈起指节敲了敲门,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用开门,”晏嘉禾如水的声线从门外传进来,“我只是告诉你,我回来了。”
池间放下手里的书,侧过头看着那道门,知道她就在门外,眼神越发温柔下来。
他不说话,头渐渐低了下来,枕着胳膊趴在桌面上,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
一门之隔,无声无息。她知道他没动,他也知道她没走。
因为长久的不说话,夜间的声控灯熄了,走廊一片漆黑,可是房里的灯还没关,晏嘉禾倚在门边,垂眸看着地上的漏光。
曾经她都是离哪里近就住在哪里的,名下的公寓或者酒店,根本没什么分别。
可是她知道,从此以后有一个住所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了。即便开车要驶过半个燕京城,即便明白这是反效率的事,可是她好像还是要选择这里。
一路灯火喧嚣,车辆川流不息,要鸣笛变道,要上高速立交,她还是要奔到这里。
从前她在路上开车,看到每辆轿车各奔东西,她会想他们都去开什么会呢?可是今夜回来的路上,她忽然想,这燕京万盏灯火,是不是都在等他们回家。
“你早些睡。”晏嘉禾轻轻开口,声控灯亮起来,橘黄色的温暖的光倾泻下来,把她的身影包裹进去。
她刚要转身,房里传来池间的声音,像是温婉的叹息,“你不早些回来,我怎么能早些睡呢?”
晏嘉禾心下一震,指尖已搭上门把手,冰冷的金属握在手心。他们向来是分房睡的,从未在这么晚还逗留在卧室门口。
她将门把手缓缓拧下半圈,意料之中没有上锁。
轴承和簧舌像潮水退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在此时的寂静里分外清亮。
池间枕在桌面上,腰身随着伸展,丝绸的睡衣闪动着银河般的光泽。他看着门内的把手缓缓压低,一动未动。
锁片已经退到底了,只要她再施加一个轻推的力,她就能进到他的卧室。晏嘉禾的指尖已经抚上门扉,坚硬的实木完全不能阻挡。
“池间,”晏嘉禾停住了,停了很久才说道:“你再等等。”
等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就要我等。
池间淡淡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今日方才有了准话,虽不是结果,但也是个说法。
对自己,她总归是有了个安排。
“我等,”池间垂下眸,隔着门说道:“只是你别忘了我在等。”
晏嘉禾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推开门,缓缓放手,锁舌一点点伸出来,咔哒一声合上了。
她转身没有说话,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在一起,她早已了然。
池间听着她离开的脚步,趴在桌子上轻轻闭了闭眼。
晏嘉禾,我在等你,你也要等我。等到我能够和你并肩时,我要帮你赢下这场仗。
你别忘了,池间微微蹙了蹙眉,也别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