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向明摩拳擦掌准备冲击政坛的时候,程文怡出生了,并且带着很严重的,返祖特征。
她刚出生时头发是金色的,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一方基因压过了另一方,才开始慢慢变成深棕色。可是虹膜的颜色一直没有变过。
任是谁见到小时候的程文怡,都不免心里多想。若是看不出来大家也就过去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可是程文怡特征这么明显,证明了基因远比人们想象得更强大,不少人都想起了老话,心生警惕。
非我族类,其心必殊。
外国侨民来做朋友大家都很高兴,但是若要从政,都不免掂量几分,万一心系故土,借机为故国输送利益怎么办?
由此,程向明原本宽松的政审陡然严了起来,他也毫无疑问的断送了任何在政坛发挥的可能。
而程向明将这一切,都归咎在程文怡这不合时宜的基因显露上。让人将她带到国外不管不顾几年,想要她自生自灭,后来还是在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之下,才接回国内。
傅连庭强硬地压下程文怡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对她笑道:“你怎么又笑又哭的,非要成天戴美瞳,跟你说了多少次伤眼睛就是不听,怎么,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还怕人看啊?”
程文怡的五官立体可塑性很强,要是戴上美瞳,就是个大气明丽的浓颜美人,可要是摘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怎么看怎么像外国人了。
程文怡听了这话,噗嗤一下又笑起来了。被他压着的手臂也不再僵硬,身体也放松下来。
本是舒心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紧张地从沙发后面向门口探出头去。
“放心,我进来的时候锁门了。”傅连庭心疼地皱了皱眉,“我说过了,这里没有别人。”
程文怡这才回过头,靠在沙发后背上,支着膝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傅连庭笑笑,“嘉禾告诉我的。”
这就说得通了,程文怡点了点头,又问道:“她和池间在一起?”
傅连庭用鼻子哼了一声。
程文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傅连庭不得不说实话,“你真应该去看看那小孩儿的样子,整一个鬼迷心窍,吓他也不怕,赶他也不走,说的话还不听。”
程文怡大概能想象得到,毕竟池间比他们都小几年,尤其是现在和他们越来越熟,卸去了防范,心思更好猜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晏嘉禾收拢人心确实很有一套。当年你是,晏嘉乔是,如今那小孩看起来也死心塌地的,被咬一脖子伤也不吭一声。”
傅连庭坐在地上也越来越放松,肩膀塌下来,双臂环绕着膝盖,围着熊熊的壁炉十分闲适,随口接着和程文怡说下去。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晏嘉乔从国外回来,看见主家先进了晏嘉禾,那脾气都炸上天了。最后怎么着,还不是跟在晏嘉禾身后服服帖帖地叫姐姐,靠她才把那个私生子赶出去。要不是晏嘉禾非要做那种事,两个人搞到抽刀见血,现在的晏嘉乔对她未必没有真心。”
“还有陈谷,在陈老爷子面前装得孙子一样,背地里谁不知道,整一个作奸犯科活该枪毙的料。惹到晏嘉禾头上,她到底弄出来个十四岁的孩子妈送到陈家。那天好一场惊天大戏,陈家的灯亮了一晚上。第二天陈谷就被押进军区了,这一晃都五六年了,过年都没让回来过。”
“以前咱大院那一片,也就后街沈家沈天为的风头能把她盖过去,要不然当时哪个小孩不听她的,也包括你我,不是吗?”
程文怡闭了闭眼睛,不说话,她想起了在国外赡养费经常中断,被保姆掐打,吃尽了苦头终于能够回来后,在大院里见到晏嘉禾的第一面。
一个脸色苍白阴阴沉沉的小女孩,她本来是有些害怕,却没想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对她的灰色眼睛流露厌恶和恶意。
傅连庭很明显地,也想起了晏嘉禾自小就展现出的手腕,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那小孩儿早晚让晏嘉禾玩死,不过随便吧,我也懒得管。”
“不过你我可得多说两句,”傅连庭顿了顿,目光下落看着地板,没有焦距像是在思考,“她不是为我,她是为她自己。你要是为了我,就赶紧收手,到国外等个几年,等消息。你要是为了她,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房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壁炉里炭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傅连庭不敢抬头,只是看着两人身边被炉火照出的影子,随着空气不断微微动荡,温暖干燥的热度开始蔓延。
程文怡抬头看着他,火光照亮了他英俊又茫然的侧脸,静得似乎在空旷的原野上,连呼吸都像是有回音。
傅连庭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晏嘉禾有种外宽内忌的情绪。他在炉火旁的絮絮低语,掩饰不住的是压抑已久的,对晏嘉禾的嫉妒,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这一面,他只在程文怡的面前展露,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
程文怡听着傅连庭的话,却没有听进去。她的脑子里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在名下每一个公寓的最底层都装上壁炉。
这是永远不能忘记的,被晏嘉禾带着逃出去的那间地下室,冷得会要命。
她眨了眨灰色的眼睛,低声笑了笑,“好的,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