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飘渺的呼唤,路西法以为是黑暗神在回应自己,不禁升起一丝希望,高兴地说:“黑暗神,是你吗?你在那里么?”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但过了一会儿,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
“吾必须……这么做……”
“吾必须……”
“吾必须……”
“路西……”
“路西……”
“吾必须……这么做……”
“吾必须……”
黑暗的意识之中,路西法静静地倾听着,他这才意识到这是黑暗神意识中本来就有的声音,根本不是黑暗神有意识的回应。
然而他自始至终只能听到这些飘渺不定而又深远悠远的声音,有一瞬他甚至怀疑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他所听到的也许只是寂静中的杂音、深空的回响而已。
在黑暗中伫立片刻,路西法也不禁迷惑了起来:他听到的难道是黑暗神的心声?是黑暗神都无意识的声音么?那么他在向谁道歉?他必须要做什么呢?
心中涌出无数个问题,路西法意识到要想一探究竟只能去到更深远的意识深处。也许这声音的来源就是黑暗神埋藏在最深处的意识,跟随它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西法的意识就向呼唤飘来的方向又向下深入了一些。
原以为随着向下的深入他能将那声音听得更清晰更全面,然而刚刚向那声音的方向靠近一些,黑暗神原本平静如海的神识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转瞬间神识的黑暗空间就折叠变化,好像要将所有的侵入者都困在其中消灭殆尽。
显然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入侵,黑暗神的神识已经开始被动地反击了。
有过差点儿在黑暗神的精神力中迷失的经验,路西法不敢再贸然挑战黑暗神无意识时不可控的神识,不得不趁着黑暗神意识的抵抗到来之前挪开手指,从黑暗神的神识中脱离出来。
短短的时间,路西法已冷汗涔涔。
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路西法才发觉自己已带着晕倒的黑暗神跪坐在地。
剧烈地喘息着,路西法顾不上站起身,先将自己的神识稳定了下来。
“怎么样?陛下?”生命之树放大的脸出现在路西法面前,关切地问,“你……你看到了些什么?”
“只有一片黑暗……”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路西法摇了摇头,并没有把那飘渺的声音告诉生命之树。
“哦……什么都没看到么?”骤然放松的生命之树长长吁了一口气。什么都没看到就好。
休息了一会儿后路西法只好把黑暗神抱起来,将他带到寝殿,再将他的身体平放在床上。
站在黑暗神身旁,路西法近距离地观察黑暗神。
黑暗神闭着双眼,好像只是睡着了。他的身体周围已感觉不到任何黑暗气息的存在,长长的银发散落在床上,一部分还落在了地面。小心地拾起落在地上的长发,路西法将它们在黑暗神的胸前整齐地拢好。
目光落在黑暗神的脸上,路西法不禁有些失神。他回想起黑暗神识中缥缈的呼唤。如果那声音真的在呼唤着“路西”,难道黑暗神是在向自己道歉?!
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
眼光迷离了一会儿,路西法突然释然。
不管有什么苦衷,黑暗神签订了战书又临阵脱逃当然要向他道歉。只是没想到黑暗神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却能把这件事埋藏在内心深处,可见黑暗神渣是渣了点儿,但还是有点儿良心和责任感的。
想到这些,路西法的目光柔软了些,他将黑暗神的双手叠放在胸前,然后替他拉过被子轻轻地盖上,准备离去。
看到意欲离开的路西法,生命之树着急地说:“陛下,你……你要去哪?黑暗神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你不要丢下他啊……”
“我当然不会丢下它,但我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路西法幽幽地说,“你先替我守候着,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
生命之树当然知道不能说出去。堂堂黑暗神说倒就倒了,如此外强中干,以后还怎么号令地狱做地狱的吉祥物呢?
路西法走出寝殿的那一刻,生命之树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躺在床上的上帝絮絮地念叨:“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怎么样吧?!现在路西也忙自己的事不要您了,到头来您的身边还不是只有我一个?不过您不要指望我能在身边守候你,想想当初是谁把我逼到嗜血森林去的,那会儿你丢下了我,现在我可要出去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