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官娘这名儿连日来在他耳边绕啊绕的,老人家爱清静,然而乔瑞桂却不厌其烦地每日里在他耳边说上几句,无非是把陌五娘孩子没了的事儿往官娘身上推。
只这个她倒是度量错了,老阿郎对于陌五娘是颇有微辞的,想她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竟还有了四郎的身子么,说出去成什么样儿,他不在府里家中都乱成这般了。
加之这几日四郎也暗暗表达了要把陌五娘纳进门的意思,老阿郎心中不悦,连着九郎的婚事也有了成见。
他是晓得的,九郎先前便是为着这何官娘,特特的跑了山上去寻自己,好容易是把原先早订下的婚约給解除了,到这时终于要把这丫头娶进门了。
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好在家世清白。老阿郎吃了口茶,听外头小厮报说是九郎来了。
沉吟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盅道:“叫进来罢,外头天寒地冻的,别冻着了。”
小厮应了是,打起帘子。
公良靖进得门来,行了礼,心里却想着怎生开这个口,这几日每每他提起这话茬儿,老阿郎便有话岔开,这意思摆明了就是不听了。
“爹——”
“你来了,”老阿郎迅速打断儿子即将出口的话,他指着下首的椅子叫他坐下,语气里不免透露出几分阴阳怪气,“今儿来的倒是早,好好的家不住,却要在城外庄子上,怎么,还要在外头安家了不成?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不消你有那心思的。”
他明知他并无此意。
公良靖霍的从椅子上站起,撩起袍角直愣愣就跪在地上。
“儿子心里有话,到了今日已是不得不说了。”他顿了顿,虽是跪着,却仍旧是气宇轩昂的风度,“不论爹同不同意,儿子都是要娶官娘的。没有官娘,儿子情愿终身不娶。”
老阿郎听了这话却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他在道观里多年,早练得心静如水,此刻若是山崩地裂怕才能叫他皱一皱眉头。
“倒不晓得我们家还出了九郎这样的痴情种子,”老阿郎又拿起茶盅细细地品茶,须臾,他笑笑道:“怎不学学你四哥?当年我就瞧出他心里头有五娘,到这如今了,不是只求纳进门做个妾室么。
九郎不妨听爹一句,我知你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凡事都不叫人操心。这一回却是怎了,何官娘如何且不论,依着咱们家,也为你自己,什么样的女子才该进我们家的门你不是不清楚。”
公良靖如今打理着家中所有生意往来,日后他的妻子必是族中宗妇,这岂是小户人家的女子轻易能做得?
公良靖眉头也不蹙一下,像是没听到父亲的话似的,轻描淡写道:“……只怕是晚了。”
“此话何意?”
他站起身,走到老阿郎近前,拿起青瓷的茶壶为父亲斟茶。缭绕的茶香便缠着他平缓的声音流进阿郎耳朵里。
“儿子日前已着人将喜帖往各家送去,府里这一两日也开始置办起来。再过个七八日便有客人登门。”
公良靖放下茶壶,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尘埃落定似的,“爹,官娘是个好女孩儿。爹若见过她必然会喜欢。”
老阿郎面色不变,却从鼻子里哼了哼,“儿媳妇罢了,九郎喜欢便尽够了,要我老头子喜欢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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