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梳妆前,让九篱梳头发时,看见昭月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食盒,送到我面前,俯身道:“姐姐,这是叶赫那拉侧福晋送过来的,说是自个做的小点心,让姐姐尝尝。”
我摆手让九篱停了动作,示意昭月打开食盒,我凑近一看,瞧见里头放着小碟子,上头摆放着精美的小点心,看样子是真的费心思的做的,我不由得冷笑两声,道:“劳她费心思了,竟想到给我做点心。”
九篱握着梳子,也是探头看了看,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我对着昭月挥手道:“将点心放下吧,去取汤婆子,今儿个又冷了,冻手的很。”
昭月不疑有他,将食盒放在梳妆台前,就退下了。
昭月一走,九篱就凑到我耳边道:“姐姐,这点心有问题。”
我并未多惊讶,只是笑着扬眉问道:“为何?”
九篱放下梳子,拔下头上的银簪,拨了一块点心出来,用银簪子在糕点中央扎下去,再□□时,银簪末端已是乌黑一片,九篱的脸色微变,诧异的道:“好烈的毒,叶赫那拉氏好狠毒的心肠。”
我看了看银簪,眼皮子微抬道:“你怎知这糕点有问题?”
九篱放下银簪,恭敬的道:“叶赫那拉氏素来与姐姐不和,怎会突然起了心思给姐姐送来这般精美的糕点,这里头必是有古怪的。”
我赞赏的点点头,拾起她放下的银簪子,将糕点又拨回了原位,仍是笑着道:“看来叶赫那拉氏在府中树敌颇多,多少人想着诬陷她,置她于死地。”
九篱微微诧异,瞪大眸子,指着食盒,道:“姐姐是说这点心不是叶赫那拉氏送的?”
我恩了一声,为她解释道:“叶赫那拉氏再蠢,也不会傻到在点心里下这么明显的毒,摆明了要将自个陷于不利之境,所以这点心或许是她送的不错,只是这毒就肯定不是了。”
前世叶赫那拉氏与颜扎氏勾结,用那么隐晦的方式让大玉儿中毒,险些就丧了命,那场景我至今还记得呢。
说完,我扔下银簪,盯着食盒,道:“将这点心原封不动的送到大玉儿那边去,告诉她两句话,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太过分了,她若是想借刀杀人,就要找一把锋利的刀,叶赫那拉氏显然不是那把刀,愚蠢。”
我斥责着,心里的讽笑更甚,在这府里,明面上是叶赫那拉氏得势,处处欺压着大玉儿,可是暗地里分明是叶赫那拉氏被大玉儿牵着鼻子走,莫不是大玉儿授意,叶赫那拉氏怎会无缘无故给我送点心,只是叶赫那拉氏太蠢,连自己被算计了都不知道,殊不知今日我若是用了这点心而中毒,大玉儿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从而一箭双雕,一举除去了两个人,不过叶赫那拉氏能在这府里生存下去,她还得庆幸她够蠢,尚有利用价值。
九篱哦了一声,盖好食盒后,又拿起梳子为我梳发,眼神里有几分不解,想问我又不敢开口,忍了许久她才开口:“姐姐既然不喜大玉儿,又为何要留着她,直接除了她不是更好?”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九篱,盯了许久,盯得她有些不自然了,眸子里有了几分了然,又是开口问道:“姐姐恨她?”
我沉默了一会子,莞尔道:“是啊,你猜的很对。”
九篱似乎是受了惊吓,立即停了手里的动作,对着我跪下,俯首道:“姐姐恕罪,九篱逾距,不该猜测姐姐的心思。”
“起来吧,”我用手拢了拢鬓间,懒懒的发话道:“你说的是实话,何罪之有?”
九篱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
“你说的不错,我是恨她,正是因为恨她,我才会留着她,”我盯着镜子里的九篱道。
九篱又是疑惑的表情,皱着眉头问道:“为何?”
我放下手,收回了目光,只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悠悠的道:“我若是想杀她,何必忍到今日,正是因为我恨她,所以我不仅不会让她死,还要她痛不欲生的活着,我要剪除她所有的羽翼,让她匍匐在我的脚下,任我掌控,要生则生,若是死也要她死不瞑目!”
本以为一番话会让她有所惊吓,可是只见她神情激动,眼睛里簇起一团火苗,嘴里重复呢喃着我的话:“要生则生,若是死也要她死不瞑目!”
我见此,只是叹息两声,摇着头,似是感概,又似是话中有话的道:“所以要想复仇,操之过急是万万要不得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有时间,有耐心,什么事情做不成。”
九篱似乎是听懂了我话中的含义,凝着眸眼看我,隐约有泪光浮动,轻颤着声音叫道:“姐姐”
她还没说完,就被我挥手打断,看着她道:“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你若是想说,我自然不介意,只是我希望的是有天你可以心甘情愿的说,而非一时冲动。”
九篱的话又咽了回去,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子后,终于是点点头:“是。”
我揽镜自照了一番,起身,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道:“爷现下在哪里?”
九篱回道:“书房。”
我恩了一声,勾唇笑道:“去为我准备一些糕点,我要去书房。”
九篱先是呆愣,然后想通了什么般,唉了一声,挤眉笑道:“九篱知道了,姐姐终于开窍了,晓得要去讨好爷。”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很是无语的看着九篱明显有些兴奋的脸,也不想解释了,而是点头,“既然知道,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九篱是了一声,扔了手里的梳子,起身跑出了屋子,我见她难得轻松的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
到了书房前,门口有人守候,我认得他,正是那晚我误闯布落湖时,被他用剑拦住了去路的侍卫兰英,兰英一见我,也是惊讶,看着我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抱剑对我拱手道:“卑职见过侧福晋。”
我朝他点点头,问道:“爷在里头?”
兰英点点头,是了一声,我抬脚正欲往里走,却被他伸手拦住了去路,“侧福晋等等,爷在里头处理公务,不方便见侧福晋,请侧福晋回去。”
我还未开口,九篱就冷着脸,上前一把拍开了兰英的手,提高音量的不悦的喝道:“怎么说话的,主子想去哪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管了,快让开,让主子进去。”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训斥,兰英的脸有些红,看着九篱有些气恼的道:“这是爷的命令,卑职不得不奉行,还请侧福晋见谅。”
九篱还欲说些什么,被我制止,我轻笑道:“既是这样,就不难为你了,我做了些糕点,烦请你交给爷,让他尝尝,我先走了。”
兰英不曾想,我并未胡搅蛮缠,有些惊讶,却是感激的一笑:“卑职明白,侧福晋慢走。”
九篱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食盒往兰英的怀里一放,没好气的道:“看好了,别磕着碰着了,弄坏了你赔不起。”
看着九篱的模样,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妮子素日里很是端庄,怎遇上了兰英却是这般的泼辣模样,很是耐人寻味啊。
我转身便要走,却听得里头后面传来开门声,回头看时,发现是一个少年,一身青衫,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利落,虽是笑着,却是笑里藏刀,叫人心里随意不敢小觑,他对我拘身行礼道:“侧福晋,爷让您进去呢。”
我瞧瞧他,颌首笑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