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也下了车,见我与绿沫面色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走到我面前来,问道:“一路可好?”
我点点头,“谢爷关心。”
回来看绿沫的表情,她却只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愤怒。
我心里升起疑窦,却未说出,只是跟着多尔衮一同进了宫。
因着是提前来,寿宴晚上才开席,多尔衮领着我与绿沫在宫中四处走走,路上一个宫女毛手毛脚,不小心将手里的茶水倒在我的身上,将我的衣裳都弄湿了,这是预备给晚上的寿宴,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参加,实在是失礼。
多尔衮虽然生气,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是吩咐宫女待我去换一身衣裳。
宫女不敢迟疑,立即领着我与昭月去换身衣裳。
宫女将我们领到一间屋子,让昭月不得入内,只领着我进去,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似得,找出一身明红的旗装,要服侍我换上。
我提着衣服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看这做工,定是名家手笔,看上去既大气又端庄,领子上滚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往下便是以暗纹沉底,配上金色勾线火凰的图案,若不细看,还真是瞧不出来,我换衣服素来不喜人伺候,隧将宫女赶了出去,她似是有些不乐意,见我坚持,也没法子,只好走出去了。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将自个的衣裳让昭月包好后,让宫女领着又回去了。
待到傍晚时,寿宴开席,多尔衮带着我与绿沫入席,一入座,我便看见正对面坐着的豪格,他也是看了看我,冲我了然的一笑,我并未回应他,只是不经意的点点头,便看向了别处。
没过多久,多铎也携着额齐与阿纳木一同来了,阿纳木一见我,眼里是止不住的怒意与鄙夷,看了我一眼,便厌恶的转开目光了。
我只是轻笑,只是看见她将目光转向了多尔衮旁边的绿沫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的心里头立即有了几分算计。
多铎他们入座没多久,便听见有人通报:“大汗到,大妃到。”
我身子一震,抓着袖子的手也是一紧,似是紧张,看着大门处,□□哈赤牵着阿巴亥的手出现在门口处,我看着阿巴亥的脸出现在大殿里,一年多未见,她的模样一点都没变,反而多填了几分风韵。
真是好久不见了,她活的还是这般的滋润,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我微微勾唇,看着她渐行渐近,阿巴亥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眼神了,转过头来看,可我已经低下头,回避了她的目光。
多尔衮牵着我起身,对着□□哈赤与阿巴亥跪下,众人齐呼:“天佑大汗,寿与天齐,天佑大妃,福寿安康。”
□□哈赤很开心,上了首座后,哈哈大笑几声,对着下面的人抬手,“好了,今儿个是个开心的日子,别跪着了,起吧。”
“谢大汗。”
称谢后,多尔衮又是扶着我起身入座,抬头间,我就看见了皇太极,他坐在豪格的上手,幽幽的看着我,似有些不悦。
我有些不自然,转开了目光,去看了别人。
多铎坐在多尔衮的下边,一测头便能瞧见他,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眼里闪过几丝莫名的光,对着我举杯笑笑后,仰头饮了一杯。
我自是回敬,放下酒杯时,便发现多尔衮在看我,眸子里有几分询问,有些不开心的道:“你何时与多铎有瓜葛了?莫不是还惦记着他?”
没想到他的心思还挺玲珑的,若不是他也是我算计的对象,我还真想点头,回答是,而且不只是多铎,就连他,多尔衮,我都在惦记着。
只可惜不行,我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爷怎的这么说,奴婢不过是礼貌的回应罢了,爷何必这般吃味,传出去未免又让人笑话爷气量小了?”
多尔衮可不理我这一套,自顾自的握着我的手,有些小孩子气的道:“总之我不管,你少跟多铎眉来眼去,我看着不舒服。”
我忙是是了两声,抓起酒壶替他斟了一杯酒,又为我自个斟了一杯酒,似是委曲求全的道:“奴婢敬爷一杯。”
多尔衮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端起酒杯一口便饮下了。
宴席上照例安排了歌舞,几支歌舞下来,自然是赢得满堂喝彩,□□哈赤也很高兴,在阿巴亥的几次劝酒下,喝的有些醺醺然,被阿巴亥扶着,两人贴着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阿巴亥被逗得抿嘴直笑。
我自顾自饮了一杯酒,眼角瞥见阿纳木悄然离场,手里握着酒杯一紧,然后松手,酒杯就砸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
多尔衮被惊到,看着我,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手滑了而已,”我歉意的笑笑,忙用手里的帕子擦净了桌面上的酒水。
“没事就好,”多尔衮松了一口气,温和一笑,道:“小心点。”
我恩了一声,让昭月另外为我取来了一只杯子。
阿巴亥似在等什么,可是久等不至,神色有些不耐烦,看了几眼多铎,她开口,低下的人立即静默一片。
“大汗,趁着今儿个高兴,不如来个喜上加喜的事情可好?”阿巴亥扶着□□哈赤的肩,似有些撒娇的意味道。
我见是时候了,再次弄倒了手里的杯子,对面的豪格见此,立即起身对着□□哈赤道:“大汗,听说十四叔的府上进献了一副手绣的雄鹰图,孙儿稀罕的很,不知可否瞧瞧,也算是为大妃助喜了,大汗以为如何?”
□□哈赤的兴趣被勾起,哦了一声,道:“十四既然有心,拿来看看也无妨,来呀,去取来。”
阿巴亥本来要说的话全被豪格给堵回去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哈赤都开口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点头道:“如此甚好。”
很快雄鹰图便被取来了,装在一个匣子里,由着一个宫人捧着,另两人取出,走到殿中央,互执一边,正要对着□□哈赤徐徐展开。
只听得一声慢,宫人停了动作,多铎站起身来,对着□□哈赤拱手道:“阿玛,这雄鹰图乃是十四哥府上的绿沫所做,既是她所绣,不如让她来展,也好说说这图里所含之意。”
□□哈赤没有异议,恩了一声,“那就依你所说。”
绿沫蓦地被点名,坐在位子上有些欣喜,看看多尔衮,多尔衮朝她点点头,她才喜不自禁的起身,朝我抛来得意的眼神,恭谨的上去了。
接过画卷,绿沫屈膝低头,对着□□哈赤道:“雄鹰乃是威武的象征,寓意我金国威武,早日踏平明夷,一统江山。”
一番话正说到□□哈赤的心坎上,只见他抚掌大笑,道:“好寓意,来,快些展开瞧瞧。”
绿沫得令,扯着画卷对着□□哈赤徐徐展开,画卷展到一半的时候,□□哈赤的脸色就有些不对,直至全部展开的时候,已是脸色阴沉,直勾勾的望着多尔衮,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画卷上雄鹰早已不是那只身姿矫健的雄鹰,而是一只身子瘦弱,目光浑浊,放佛随时就要死去的老鹰,喜庆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变得有些诡异。
“这可是你所绣?”□□哈赤指着绿沫面前的画卷,冷着声音问道。
绿沫还未意识到气氛的改变,仍是沾沾自喜的点头:“是奴婢亲手所绣。”
“大胆!”□□哈赤勃然大怒,立即摔了手里的杯子,起身瞪着绿沫。
绿沫被他所惊,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将画卷转过来对着自己,一见脸色立即大变,瞪大了眼睛,神色惊恐,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很快她便回神过来,对着□□哈赤磕头,“大汗,这不是奴婢所做的那副,奴婢做的那幅乃是展翅的雄鹰,而非此幅,大汗明鉴,此前十四阿哥也是检查过的,他可为奴婢作证。”
“十四,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哈赤将矛头转向了多尔衮,沉声问道。
多尔衮的脸色也是不虞,从位子上起身,对着□□哈赤拱手道:“回阿玛,绿沫所言不假,此幅绣品却非她所做,而是被有心人所调换而已。”
说着,多尔衮的目光望向了他下手处的多铎,眸色凌厉,如刀般骇人。
而多铎却是一副无畏的模样,反而朝多尔衮笑笑,出声道:“十四哥说的是,绿沫是十四哥的人,又怎么绣出这等东西来扫自己亲额娘的兴?”
阿巴亥恩了一声,点点头,也是笑道:“这倒也是,既是有人刻意调换,就绝不能姑息,来呀,将看管这些礼品的人给我押上来,我倒要好好瞧瞧,是什么人这般胆大,竟敢私换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