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一声,我怅然的从袖子中取出一片银叶,凑到唇边吹响,熟悉的曲调流转而出。
执手安,执手安,执手若相安,何须愁断肠?
一曲终罢,我捏着手上的银叶,微眯着眼,仍是看着湖面,只是沉着声音道:“阁下听了这么久,一曲终了,也该出来相见了。”
静寂了很久,身后突然想起了脚步声,待他停住后,我才回转身子去看来人,发现竟是我遍寻不觅的皇太极,他负手看我,眼里含着深邃的笑意,微眯着眸子,若有所思的在我的身上看了几番。
我一时惊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湖,顿时落空,向后栽去,我惊叫一声,砰的一声砸进了湖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是旱鸭子,根本不识水性。
冬天的水很是冰冷刺骨,冻得我手脚发麻,我拼命的挣扎叫着救命,却又沉得更深。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重,我被人托起,浮出水面,得以呼吸,察觉到身旁有人,我如同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死命的攀住他,唯恐自个松了手,又得沉下去了。
扶着我的人拖着我的腰往岸边游去,又将我推上了岸,我趴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气,拍着自己的胸口,放佛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又因是冬天,寒风一吹,我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冻得我立时冻得瑟瑟发抖。
“你没事吧?”皇太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抬头去看,发现他也是浑身湿淋淋的,很是狼狈,想来方才便是他跳下湖去救我。
我颤颤巍巍的起身,一个不稳险些又栽倒了,皇太极见状,眉眼间浮上了几分担忧,正要伸手来扶,被我不着痕迹的侧身躲过,屈膝行礼,“谢贝勒爷救命之恩。”
皇太极微微怔愣,只是笑道:“无妨。”
不远处突然想起了脚步声,一群人赶过来,昭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姐姐,你没事吧?”
我回头去看她,却看见了多尔衮也在,还有豪格,多铎。
多铎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似是研究,但我却无心理会他,而是望向了多尔衮。
多尔衮的目光在我和皇太极之间逡巡了几下,皱着眉道:“敏若,你如何?”
我摇摇头,恭敬的回道:“奴婢没事,多亏了贝勒爷出手相救,敏若才能安然无恙,多谢贝勒爷。”
“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无需放在心上,”皇太极盯着我,凤眸微眯,嗓音带上了淡漠与冰冷,好似他不过随意出手救了一只猫猫狗狗罢了,全无方才的关心。
我不知为何他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却只好低头是了一声。
多尔衮稍显不悦的声音响起,“八哥的衣裳都湿透了,来人,带八哥前去更衣,敏若也受惊了,昭月,送她回去。”
昭月这才从多尔衮的身边过来,扶着我离开了,而皇太极也被人领着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昭月抓着我的手,手指冰冷,露出后怕的表情,含着眼泪道:“远远就听见有人叫落水了,过来一瞧,竟然是姐姐,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我不禁失笑,伸手在昭月的手背上拍了两下,道:“傻丫头,都已经没事了,还哭什么?”
昭月不悦的撅起嘴,瞪着我道:“我这不是关心姐姐吗?真真是没良心。”
我见此,忙出声好言安慰:“好好好,我知道昭月人是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昭月破涕为笑,扶着我继续走,“此番四贝勒爷出手相救,姐姐真是幸运,回头姐姐定要让爷好好谢谢贝勒爷。“
昭月说着,我的心情又沉了下来,蓦地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当初我为了掩护大玉儿,被盗匪追杀,幸得皇太极相救,还一起坠下山崖,到了那个小山村内,他变成了齐格,而我是他的妻子。
那时他问我可会凫水?如今时过境迁,他仍是皇太极,而我却成了瓜尔佳敏若,唯一不变的是我依旧不识水性。
皇太极,过了这么久,你可还会记得当初那个自作聪明的苏麻喇姑吗?
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昭月又为我煮了姜汤驱寒,可是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烧,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是怎么也听不见,心力交瘁,我禁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了。
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梦,我好像看见了,在现代时我捧着一幅画,细细观摩着,突然间,我似乎发现了什么,眸子里都是震惊。
耳边响起了那如咒语般的话语,你是我的,你逃不了的。
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试图掩去那些声音,最后却欲盖弥彰,不停的有声音贯耳,震得我脑仁发疼。
“阿来,“一声轻唤响起,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静谧的放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我松开了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抬起头去看是谁在叫唤,却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站在不远处,周身蒙着白光,平静而祥和,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他的容颜。
“你是谁?”我试探性的出声问道。
可是那人沉默了很久,却没有回我,仍是站在那里。
我站了好一会,转身欲走,便听见他说:“阿来,无论你在哪里,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找到你,你是我的,你逃不了的。”
我的脑壳又是一阵生疼,疼的我差点就叫出声来,我扶额,对着他吼道:“你到底是谁?”
可是那人不回答我,只是微微叹息一声,“阿来,我们错过了太多回,这一次我一定会抓紧你的。”
说着,那人就向着光亮处离开,渐行渐远,最后消失。
我只觉得胸口阵阵沉闷,想出声叫住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只能目送他离去,最后整个世界归于沉静。
“她睡了多久了?”多尔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爷,姐姐服了药,又睡了两个时辰,”昭月恭敬的回道。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道:“你好生照顾,有什么事及时回禀我。”
昭月是了一声,然后听见脚步声离去,大约是多尔衮走了。
我徐徐睁开眼睛,便看见昭月,她见我醒了,很是开心的凑过来,正要说话,被我拦住,“我没事。”
昭月送了一口气,道:“姐姐可算是醒了,昨夜里发起了高烧,我都快急死了,还好爷派人请了大夫过来,喝了药,这会子总算没事了。”
我笑笑,看着她道:“让你担心了。”
昭月连忙摇头,“才不是呢,最担心的应该是爷,昨儿来了好几趟,还让斋约公公送了药材过来,姐姐,爷对你可真真是不一样。”
我哦了一声,心里有了掂量,于是回道:“是吗?”
昭月忙点头,信誓旦旦的说:“自然是,姐姐是没瞧见,昨夜绿沫也跟着过来了,看着爷对着姐姐这么关心,脸色很难看呢,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又是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没想到多尔衮对我竟是这般的不同,倒叫我觉得诧异了,不过无论如何,对我来说,这都是好事,想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多尔衮对我的戒心也放下了几分。
晚上吃过了药,昭月收拾收拾便熄灯休息了,我等到下半夜,见她睡熟了,这才披上衣裳,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豪格仍是早来,见我到来,迈步迎上前,站在我的面前,问道:“你的病可好了?”
“小病而已,无妨,”我摇摇头,回道。
“那便好,”豪格点点头,看了我一会后,又道:“十五叔近来与额齐联系频繁,我怀疑他们有联手之嫌。”
“额齐?”我念了一句,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阿纳木的阿玛不就是额齐,如此一来,我便有些明白了,于是沉声道:“若是那样,那么阿巴亥就有可能将阿纳木赐给多铎做福晋。”
“我想也是,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豪格亦是点头,低着嗓音道。
“也好,”我自然是同意,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豪格沉默了一会,似有了主意,却不愿透露,只道:“我自有法子,你等着看便是。”
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只道一声随你。
气氛又归于沉默了,很久以后,豪格才出声打破沉默,“还有一件事,关于阿扎伊,她??????”
豪格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接道:“是十四爷硬塞给你的吧。”
豪格没有异议,点头了。
“这样也好,总归是颗棋子,控制在自个的手心比较好,你也不要因此疏远了她,让十四爷生了疑心就不好了,”我目视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