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花五分钟的时间解释清来龙去脉。
江逾白明白了,原来迟晚晚亲眼看到他租来的父母离开,以为他被抛弃,所有跑过来找他。
对于租父母这件事,他肯定是不能明说的。毕竟,他得守住自己身上的秘密。
这样一来,只好骗骗小姑娘了。
江逾白摸着后脑勺,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他对迟晚晚说:“那个,你别为我难过,我早就习惯了。别看我年纪不大,可是我特别会照顾自己。我什么事情都能干,没有爸爸妈妈我也可以好好长大的。”
本来以为小姑娘听完会镇定下来,哪知一直沉着一张脸的迟晚晚突然哭了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从她的眼角滑落,像是天上突然下起了珍珠雨。
在自家城堡时,江逾白见过无数场的雨,没有哪一场让他觉得这么揪心。
即使大雨会弄脏他的庭院,摧毁他辛辛苦苦呵护的玫瑰,让他心爱的衣袍上沾染洗不掉的污泥……
然而没有那一场雨,像此时此刻这样,每一滴水珠落下来,就如同一块砖堵在了他的心口。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感到不舒服。
江逾白看过很多书,听过许多故事,但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哄一个哭泣的人类幼崽。
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哭过,最难过的时刻也没有掉过眼泪。
他无措地放下了手,默默放到膝盖上,指尖掐着掌心,听迟晚晚说话。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家好奇怪呀。爸爸妈妈只顾着自己睡觉,都不管你。还有今天,他们提着行李走了,也没跟你说一声欸。我爸爸妈妈就不会这样啊,他们有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讲,去哪里都会带上我,从来不让我一个人在家。”
女孩把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仿佛每一寸面部肌肉都在说:“江逾白,你是个可怜虫,你好可怜啊。”
这让江逾白哭笑不得,他哪里可怜,一点也不可怜啊。
“我妈妈说了,小孩子是要呵护的,就像……就像院子里的那颗小枣树啊,如果不给它浇水施肥,它就长不高长不壮。可是江逾白,你的爸爸妈妈不给你吃饭,现在还离家出走,你以后该怎么办呀?”
“如果没有人呵护你,爱护你,你会不会死掉?”迟晚晚一抽一噎,越哭越伤心,难过到深处不知不觉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想你死掉,我想跟你一起长大。”
江逾白恍惚了一秒,他怔怔地,任由迟晚晚拉着他的手,脸悄悄地红了。
冷静了片刻,他说:“我不会死的。”
就算这世界上的人类都死光了,他都不会死。
除非神选择自己结束生命,否则没人能够带走他们。
迟晚晚依然不信。
“你是在哄我开心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姑娘松开他,站起来,拍了拍胸脯,奶声奶气地,尽力压制哭腔,“我是大孩子,我今年五岁了!你不要拿哄小孩的话来哄我!”
江逾白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没哄你。”江逾白道,“我真的不会死。要不然,咱俩打个赌。”
小姑娘依旧不相信,也没有停止掉眼泪。就在双方胶着不下的时候,两只猫的叫声打破了僵局。
迟晚晚看着自己的猫溜了进来,脸上当即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变脸就在一瞬间,她似乎完完全全忘了自己上一秒哭得有多难过有多丑,她出于本能地蹲下来,对着猫咪拍了拍手,轻声唤道:“喵喵,来姐姐这儿,快来,喵~”
目睹一切的江逾白惊呆了。
“迟晚晚。”他喊她的名字。
小姑娘慢吞吞应了声,手上逗猫的动作没停过,她抬头,弥漫着轻雾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嗯?”
江逾白难以置信地问:“你不难过了吗?”
迟晚晚说:“难过呀。”
“可是猫猫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哭着面对它们呢。我妈妈说了,我哭起来好丑的,猫猫们不喜欢丑主人。”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
江逾白下意识低喃:“我也不喜欢丑姑娘。”
“啊?你说什么?”
江逾白:“没什么。”
少年低头,盯着被女孩逗着的猫咪。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如果我是一只猫,那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