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修明:“……侍寝倒不至于。”
龙某人山路走得腿抽筋,忍不住纳闷:“这么多道观不选,你为什么非选这个?”
言修明答道:“我喜静。”
□□峰地处幽静是真,幽静到最后,就连台阶山道都无人修缮。司小虬跟着李木直翻山越岭,最后攀上一条仅一人宽的凌云天梯,才抵达了一座破旧的小道观,就连刻字木匾都没有一块,显然香火不足,经年不曾翻修。
“师弟,欢迎来到无字观!”李木直拍拍手,“希望日后你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祖师爷为何要把家修在这种悬崖峭壁上……”司小虬累得直接脸朝地趴下,“他是老鹰成精吗?”
“师弟不得无礼。”李木直在他身边蹲下,“祖师爷有训,每日早课,多走山路,强身健体。”
司小虬回忆了一下那个上早课的地方,差点没晕死过去:“光是上个早课,就要翻过六个山头!”他抬头东张西望一番,再次埋头进了土里,内心迎风流泪:“那为什么……咱们道观……就连迎新果盘……都没有……”
李木直从小厨房里捧来一碗热水:“祖师爷有训,玉盘珍馐,不过果腹之物而已。小师弟山路走累了,喝一杯热水吧。”
司小虬无语凝噎:“……”
无字观很小,逼仄的正殿里供奉着一座神像,白衣佩剑,头顶一顶遮住眉目的绿色帷帽,盘腿坐着,身下是一只睥睨天下的大□□,想来就是前些年飞升成仙的好人尊座。这道观虽说外表破旧,但里面倒是收拾得很干净,基本看不到灰尘。李木直带着司小虬,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正殿后头,左右两排弟子厢房,中间围了一片练剑天井,只是不知何故,观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个身体精壮的汉子,□□着上半身,在小厨房后劈柴。
巨斧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木柴“嚓”的一声段成两截。
司小虬心想,这一定是观里的师兄了。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热情地对人挥挥手。然而,那壮汉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人似的,巨斧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嚓——”
“呃……”司小虬疑惑地看了看劈柴人,又扭头看了看李木直。白衣道人摇头,带司小虬往弟子厢房里走。
房门一推开,只见一个荆钗布裙的背影,正在擦木板床。
司小虬欢喜道:“这是师姐吗!”
那女人转过身,露出一张脂粉夸张的脸——面部雪白,眼睛一圈涂黑,嘴唇紫粉,脸颊上两团鲜红。她对着司小虬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是什么熟人:“哟,你回来啦!”
说着她铺完床铺,就扭着腰走出去了。
司小虬惊恐地看了她一眼,又惊恐地看向李木直:“师兄,观、观里的师兄师姐呢?”
李木直一手按在了司小虬肩上,长叹:“大壮啊,不瞒你说,咱们观里这个条件你也看到了,确实,可能不太好……这些年来修行的人,大多挨不到半年就走了……”
龙某人眼角一抽:“……”自信点,把可能去掉。
“师兄看得出来,你一看就与剑神道有大因果。”李木直重重一拍司小虬肩膀,“师兄相信你,这次一定行!”
司小虬:“……”
“刚你看的那些人啊,二虎,蔡姑,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符灵,平时主要帮衬着一些家务事。”李木直叹气,“但我也不知道那些符灵怎么了,左右不太好使,不怎么听话吧,很多时候也没法沟通……”
司小虬:“……”
“你先好好休息,过几日春风试结束了,新晋弟子要统一去顽石别院学习,待你通过新人考核,我再与你说些馆里的事。”
入夜,虫鸣声四起,弟子厢房内一灯如豆。
司小虬坐在床上,几乎想去揪自己头发:“言修明,你到底找了个什么鬼地方!”
每日早课跑断腿,除了馒头只能喝热水,门派除了一堆好像有那什么大病的符灵——竟然还没有一个活人!!!
铃铛没有理它。
司小虬怒道:“你又不和我说话了!你在听吗?!”
山风轻盈地拂过布帘,一个黑袍蒙眼的灵体穿过无字观正殿。
言修明抬头看了好人尊座一眼,径自走到神像背后。那里贴墙摆着一张高脚小木桌,上面放着一枚许久都不曾有人用过的香炉。言修明仰头,仿佛在看那面空空如也的墙。如果细看,不难发现那面墙上曾经挂过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不知是卷轴,还是画像。即便它不在了,依然在墙上留下了斑驳的轮廓。
月华如水,从门里落了进来,打在神像上,将它黑白分明地一分为二。言修明站在暗处,灵体几乎透明。他对着那面什么都没有的墙壁,端正跪下,一拜到底,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而司小虬与铃铛对话半天未果,忍不住撩开窗帘。
他看到一个精壮的赤膊黑影走过天井,从外形上看,应当是白天只会劈柴的那个“符灵”。
不对。
司小虬盯着月光下男人的影子,心中“咯噔”一下——符灵是不会有影子的。他眼看着那个男人走到小厨房后头,抬起斧头,“咔嚓咔嚓”,再次劈起了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