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脸顺着采绿的手势看过去,她便见着蓝色深衣的青年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边,娄昭君不由得脸红了红,饶是她已经活了两辈子,终究还是个女子,面对一个俊美英武的男子,羞涩也是在所难免。
她侧耳对着采绿吩咐了两句,采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促狭地冲着娄昭君一笑,惹得娄昭君连连捶打着她。
贺拔岳痴痴地看着不远处一笑一嗔皆是风情的少女,心中柔软成一潭春水,见采绿过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
娄昭君远远地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偷笑,见他将采绿递过去的东西小心地塞进袖子中,便携着回来的采绿一并从花园的角门出去了。
贺拔岳心里扑腾扑腾的,捏着那个精致的荷包,欢喜得紧,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到了娄昭的书房,听见声响,娄昭疑惑地抬起头:“阿斗泥,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有些烦躁,便去花园走了走,暑天的太阳真是晒人得很!”
娄昭见他这幅模样,心中若有所思,想起早晨全家一同用膳时娄昭君提起的事情,明白过来:“你倒是好运气!昭娘已经有三天不曾去花园了,我阿娘让她在屋里好好做女红……”
先贤曾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两家虽说都不是汉人,但为表庄重,仍是循儒家礼仪行了六礼,娄昭君安静地坐在洒满了干果的喜床上,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站立在床边的采绿注意到,便塞了两个用油纸包好的小点心到她手中,轻声说道:“娘子再等一会,闹喜房的人马上就来了!”
娄昭君确实有些饿了,便小口地将点心用了,神思飘忽起来。
果然是如预想的那般,自己和贺拔岳在一起了,真是大不同了!贺拔岳与高欢,可是完全不同性子的人啊——想起高欢,娄昭君忆及三个月前从郊外的庄子上回来时见着他的场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初见,只是自己却已经是待嫁的女儿家,而且,自己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他的眼神怦然心动的女子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衣袖微微被扯着动了动,回过神来,便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阿斗泥,快些让我们见见新妇啊——”
“就是!”
“阿斗泥素来是铁石心肠,可方才瞧瞧,为娄家娘子顿化绕指柔啊!”
娄昭与贺拔岳是至交,两人的朋友她也大多认识;娄昭君眼前是火红的盖头,只能勉勉强强地分辨出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微微安定下来。
垂下眼帘,除了自己的绣鞋,娄昭君只瞧见一双大红色的靴子。
盖头被慢慢地揭开来,满室仍是装点得一片红艳喜庆,娄昭君微微仰起脸,不去看四周围起的一群人,只对着那个熟悉的男子粲然展颜。
一笑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