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得到提升的姑娘腹诽:清朝人这么节俭吗?为什么不吃晚饭?一天两顿饭,你这是在安排减肥食谱吗?
咕噜……咕噜……
墨婉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想:这声音果真很像车轮子滚动发出的声响,看来发明“饥肠辘辘”这个词的人还真有生活。
饥饿的人就容易想到一些事物,比如:红烧肉,清蒸鱼,水煮肉片,麻辣香锅……
墨婉咽了下口水,决定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随手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摘下,取了珠线打起络子,为了能尽快忘记美食的诱惑,墨婉打的格外的专心,连窗外那两声紧,两声缓的击掌声都没听到。
打到一半,只觉得身后灯影一黯,余光扫过,猛然间才见身后已经站着一人。因皇帝今日在瀛台赐宴蒙古王公,戌时方回,身上的龙衮,朝珠还未换下,那明黄色的绫罗上绣着的华虫,宗彝离自己很紧,近的连上面的针脚都看的清楚。
墨婉不免一颤。
皇帝声音平和:“已经打的好了许多。”
她连忙站起来,脚下踩着三寸来高的花盆底方至他鼻下,因两人离的极近,看不到他的眼睛,下意识微微仰头,见他目光宁淡,一双眸子里瞳仁极黑,清亮的映出炕桌上纱灯的光亮,让她觉得一下子就能望到他心里去了。不免后退半步,脚下上阔下敛的粉底正好踩在炕下黄花梨小杌子的边上,她直觉得身子一斜,整个人向后倒去,口中轻呼出声。
他一愣,忙伸手一揽,将她抱住,却已晚了,她整个人已经从杌子上歪了下去。
慌忙中她只胡乱一抓,听得极脆的一声响,他那劲上挂着的一百零八颗塔娜珠子散落一地,断了线的珠子砸到寝殿的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那珠子仿佛被拘了太久,忽的得了自由,嫌摔的不够,又蹦起来,一次又一次砸在地上,一下,两下……却越跳越低,终究平息在浸了桐油的金砖上,恍惚映出点点微白的倒影。
墨婉看着一地的塔娜珠,愣了,待回过神来,才觉出手里握着的络子已被手心里渗出的汗水打的微潮,如此窘态,她不禁微红了脸,心也砰砰直跳,他身上幽幽的龙延香绕着她,离得这样近,仰视只能看见他清峻的脸庞,眉宇间好似有她看不懂的错综复杂,猜不透,也不愿再去想。
挣了他的手,她蹲下拾起那一粒粒透彻圆润的大珠。
那珠子皆是产自黑龙江,乌苏里江的淡水珠蚌,各各晶莹硕大,显尽了王者的尊贵,她捧在手里,没有几粒便满了,起身,轻轻放在炕桌上,又转身去拾。
本是夏季,皇帝见她这样蹲下起身数次,鼻洼鬓角皆渗出细汗,也俯下身子拾那珠子。
她未察觉,边拾边向后退,不小心触到他朝袍的袍角,回身见那上面绣着的隐喻山河统一的水脚,缓缓站起身。
他本猜想,此时她一定又是那副惴惴不安惊恐的神色,却不想她只轻轻咬着嘴唇,眼角眉梢只是弄弄的歉意,她瞧着自己,小脸皱成一团,却说:“弄断了……”
他不知怎么,从心底滋燃出一抹笑意,抿着嘴角道:“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
墨婉懊恼问:“怎么办?”心想:我就不信你会说“凉拌”
他扬眉,一副“你可知错”的神情看着墨婉
她嘟着嘴,想说什么,顿了顿,只垂下眼睛说:“我把它穿好。”
他噗的笑出声来,回身对叫了声:“来人。”
李德全躬身入内,回道:“奴才在。”
皇帝道:“朝珠散了,拿去造办处重新穿了。”
李德全这才看到炕桌上散开的塔娜珠子,才明白刚才殿内响起的噼啪声是朝珠散落的声响,寝殿里又只皇帝与墨婉二人,李德全偷眼见皇帝并无愠色,也猜不透其中缘由,只应承了:“嗻。”便叫人取了漆盒,收了大小一百零八颗塔娜珠子退出了殿外。
墨婉咬着嘴唇,看着康熙,看他半点没有不悦之色,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张口就来了句:“不好意思。”
康熙未料她会来这么一句,先是一愣,旋而皱着眉莫名其妙的瞧着她,她才觉得自己说的实在不妥,又一时想不起该说什么,只仰着头与他对视。
她那纤长浓密的睫毛被烛光映衬着在眼睛上打出浓浓的影子,目光流转,好像夏夜月光下的溪水,清亮见底。
他想,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女子怎么会那般心机的算计?自己自幼登基,十六岁智擒权臣,亲政六七年的功夫朝中臣公皆在自己鼓掌之间,却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眼前这个女子的一切皆是假的。
怎么也不能相信……
她见皇帝亦不说话,亦不动弹,只定定的瞧着自己,面色不怒不喜,那眼神仿佛夹杂了太多的东西,他有太多的心思,她却全然不知。
他就在她面前,抬眼看得到,伸手触得到,却懵懂间只觉她与他之间不知隔着什么。
她抬手环着他的腰,依靠在他胸口,那衮服上彩线绣着的盘龙衬着御用的明黄,显得莫测且狰狞,耳侧听得见他胸口的心跳,极有力而平稳的。
她道:“打散了朝珠是天大的罪过,你不责罚吗?”
他没说话,只伸手抚上她的发髻,那盘成蝶形的发髻用一根银纹点翠的头簪别着,轻轻一抽,长发如墨,倾斜在她湖绿色的长褂上,皇帝挽起一缕缓缓捋着。
她只感觉的他微微起伏的胸口,良久他低声道:“朕第一次见你,是在御花园的千秋亭下,四面都是灰突突的没有半点颜色,唯有你穿了一瀑的红衣,胸前的数着齐腰的辫子……”他停了停,又说:“如今朱颜如故,秀发已成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