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得摘清自己,朱女清苦着一张脸,淡淡望向稚涼涼,状若愁眉沉吟:“姜姬近日在忙何事,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今日实在等不住了便差红玉来寻,也不知这时间够不够。”
稚涼涼:“......”你怎么不等明日再来叫我?
“天冷我便贪睡了些,更懒得走动,险些将此事忘了,耽误了时间。”
“姜姬原是如此不记事的性子。”朱姬眼带责备之意。
“姬若如此忧心曲子,大可早来寻我。”稚涼涼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却也不喜他人揪着不放。
朱姬面色一僵,气氛微凝,这时侍女将置于内室的琴取了出来。
室内北角燃着银骨炭,铜丝罩爇着,温暖如春,稚涼涼脸被热气熏得微红,静静看着朱女动作,筝声琮然,高山流水般确实动听,曲子乃新春破冰之意。
曲毕,朱女淡淡觑了稚涼涼一眼,这曲子乃她十日所作,练熟也需几日功夫,明日便是去前殿之日,她今日才让稚涼涼过来听曲,也存了为难她的心思,一日时间,她不信这姜女能翻出什么浪,怪也只能怪姜女自己不上心,短了时日。
朱女眉眼笼寒,不管她是欲擒故纵还是别有所谋,以公子对后院的忽视,一切都是虚妄。
明日过后,公子身边便不会再有她以外的人,她会让公子知晓,自己的琴艺才是最好的。
“可需我再弹一遍?”朱女出于涵养,礼貌问了一句,态度并不热络。
稚涼涼点点头:“劳烦朱姬了。”
这番乐曲响起,稚涼涼随意拨弄着琴弦以和,曲不成调,随意而为。
朱女听着那零零散散的琴音,观稚涼涼的脸上表情惬意,暗道还真沉得住气。
“听闻姜姬在绥女坊屡被女吏称赞,又得公子看重,想是琴艺出众,对明日的琴瑟和鸣,姯拭目以待。”朱女弹完便让侍女收好锦瑟,没有再弹的意思,而后意味深长地恭维稚涼涼。
稚涼涼点点头,将朱女的恭维欣然手下,说得都是事实不是吗?
朱女有自己的小心思,稚涼涼也乐得成全她,打定主意明日琴音以朱女为首,自己只做辅,一是她虽于琴艺颇有天赋,可这技艺确实是要长久的积淀,朱女确实技长,自己难比,二是她也没那个心思在公子初面前露头得脸面,有朱女的曲子铺陈,自己大可敷衍了事,她可做不来为了公子初大费心力合得出彩,讨其欢心,那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朱女愣了一愣,不禁怀疑起这人是个痴傻的,只听两遍,两人还未合奏全,便放她走不开口央求再来几遭,殊不知此时梗着脖子要脸面,明日丢得可就不只这么一点儿了。
这倒令她有些迟疑:“姜女练好了可与我一合,明日早些来便可。”
她如今倒怕这姜女不是弹得平庸而是难以入耳,牵连了自己。
稚涼涼无可无不可,拿了词谱回自己院子,练了一个时辰便又回到蒲团上打起坐来。
翌日,稚涼涼依约去往朱女院子琴瑟和鸣一曲,朱女见她果真“平庸”,便放下心来,相偕一同去往前院正殿。
穿过长廊,朱女悬悬而望,越过满庭芳,便见亭榭之上,一个身影背身而坐,手持鸟兽三足之樽,玉冠博带,琅玕之姿。
二女绕过廊柱,颦颦拾阶而上,公子府院,院落三千,舞榭歌台不计其数,树林山水,若无人带领,极易迷失其中,此榭与当日宴客那亭榭并非同一处,只是格局相同,三面环水,如岛似屿,檐翘若飞,整个阁楼都有临风欲去飞举之势,崇巍至高,主殿楼台大多如此。
冰玉一样的眼瞳幽幽若若,在趋后的女郎身上打了一转,鸷初轻哂,他放下酒樽,原本歪擎着的身子略微前倾,凉凉道:“姜氏阿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