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凡世没有迎来天明,也没有迎来春天。
长久的黑暗和寒冬将世界笼罩,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迎来光明和暖春。
玛门在松软的床上赖了会床,才慢悠悠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他看向窗外,对于天没亮这件事,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讶。因为在之前法则专门来找了他,告诉他世界会借着他被杀死之由,开启一段较为黑暗和残酷的纪年,为了将黑暗和光明的信仰深种于凡世万千种族的记忆之中,让他们在自救中打破唯光或者唯暗的禁锢。
旧有的条例和法则被打碎了,才能拥有新生,才能重组出希望。
玛门本身的意愿就是维持世界的光暗平衡,保证世界能够完好的运转下去,以此来拯救他上一世生活的世界。
所以他不介意被利用,而且他自己也觉得,以一己之力带来天地色变听起来还是挺酷的。想必之后关于他的记载一定充满了传奇,就是不知道这传奇是好是坏了。
不过伟人从来不介意后世的评价,因为他们存在本身就是足够伟大的。
换上神在梦境里送给他的白色圣袍,轻轻摸了摸衣服上的金色蔷薇细纹。这是一件十分普通的长袍,除了看上去过分的亮眼外,他轻柔而没有防御能力,可以轻易的被破防。
玛门的身上日常会带着许多的首饰,全部都是有着特殊加持,或防御,或攻击,或净化能力的道具,但是今天他把他们都取下来了,收进了唯独被他留下的,神赠予他的金蝶手镯里。
他哼着歌,一首从曲调到歌词,都透露出一股荒诞和怪异的童谣。
【我施与的为恩惠,他回报的为背刺;
我将怀抱宽容之心,以死铸就圣名;
他将暗藏狭隘之念,以罪攀上王位;
守护的匕首终将成为诛心的利器,
鲜血会将你我染红。
我浴血重生为那天上的繁星,
你的终末却是腐朽于贪婪的血孽。】
这首歌是玛门根据当初在神的预知梦中获得的线索改编的,当初不知道所谓的“兽”是谁,但现在已经有了分晓。
玛门走到了原本蔷薇盛放的庭院,此刻那漂亮的蔷薇小姐们已经全部沉睡,唯独只有一朵粉色的蔷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这就是神那个梦境中给出的结局,唯一一朵永恒盛放的蔷薇,是神赐予他的命运之花。
今天他就要染上自己的鲜血,从粉色变成最浓艳的红。
玛门看着这朵蔷薇,他一直都觉得神赐予他的蔷薇有着隐喻的意味。
他在下坠,越是下坠,越是偏离于天上的圣,他身上的罪就越深重。
就像是蔷薇花,最初时是水晶天的洁白,然后是光明之巅上的淡粉,在之后会变成血红。
那等他真正的坠入地狱,堕落为贪婪的君主,这蔷薇会变成什么颜色?是层层血色铸就的脏污黑红,还是由贪婪堆积而成的浓郁黑紫?
想到这里玛门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将蔷薇花摘了下来。
一滴,两滴,鲜红带着金丝的血喷溅于粉色的花瓣之上。
唔,玛门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
其实被匕首捅破心脏并没有多痛,毕竟他当初预见会被自己送出去的匕首捅后,就将所有送出的匕首都赋予了对他‘无痛’的效果。
不过被刀刃划开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尤其是这刀刃上还涂了毒药,让他感觉从后背到心脏都被冰冻住了一样。
“咳咳……”鲜血从嘴里涌出,将粉色的蔷薇全部染成了鲜红。
嗤——
刀刃被身后袭击的人拔了出来,然后玛门就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
嗯,穿着金色的铠甲的西西诺看上去比以前沉稳多了,感觉xiong肌比以前大了不少。
西西诺脸上还沾着玛门的血,他沉默的将玛门放在了草地之上,动作轻而缓慢,好像怕自己不小心伤到玛门一样。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都已经下手了,就不要在关键时刻产生动摇啊!
玛门看着西西诺,西西诺也在看着他。
西西诺的嘴巴轻轻的张合又抿起,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最终却说不出口。
玛门有些无奈,他抬起胳膊,努力的摸了摸西西诺的头。
这只小鹿从当初那个熊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沉稳可靠的大人了,但是每当充满矛盾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时,就会像现在一样。
本来玛门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安安静静的死去对他们来说会更好一些,但是他担心西西诺之后想不通,把他留给对方唯一的退路堵死。
在属于人类始祖玛门的这一命运之中,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所以没有必要为了这一世的命运而出卖了下一世的,对玛门来说,西西诺是属于他的恶魔,是他的眷属,所以要对他好一些。
“西西诺,作为你的老师,我为你的成长而感到骄傲。”
“在最后的时刻,我要教导你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