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情上吴悠没逗她们,她说的确实是真的。这条红色的金刚结手绳确实是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但把它扔到垃圾桶里的也是她。
事情还是要从高三那一年说起。
当时还是高三上学期,吴悠和沈曼的关系还没僵化。学业逐渐变得紧张,但也没到拼命学的那种劲头。也许是为了减压,班级里反而流行起编手绳来。
虽然这股风气及时被老师发现并且明令禁止,而且还没收掉一些女生编好的成品,但是并不妨碍学生们忙里偷闲自娱自乐。
有些女孩编好了自己戴在手上,藏在袖子里。也有些会送给关系好的朋友或者暧昧对象。
前后桌的课桌里都藏着线,江凝本来只是好奇凑个热闹,但架不住同学的热情。那同学不仅给了她红色的线,还手把手教会她怎么编金刚结。
江凝把自己的作品套在吴悠的手上,开玩笑说这样她就被套牢了跑不掉。
一开始吴悠还觉得绳子编的丑,满脸嫌弃,但江凝抓住她的手腕套了上去,吴悠就一直没摘。
后来看多了竟也觉得顺眼,如果忘了带上的话还会觉得手腕上少了什么。在这股手绳的风潮已经过了的时候,甚至还能看到吴悠盯着手上的红绳发呆。
吴悠养成了个抬手摸手腕的小动作,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在摸那条手绳。
女孩大多生性敏感,对感情上的问题嗅觉特别敏锐。吴悠的一切变化都落在沈曼眼中。作为吴悠的好朋友,沈曼察觉到了吴悠对待江凝的不同。
有天下午她趁着江凝不在,终于开口问起这个问题:“吴悠,你喜欢的真的只是这个手链吗?”
“当然喜欢。”提起心事吴悠有些腼腆,她握住手腕,触碰到那条手绳,对沈曼说:“不过……我是更喜欢江凝的。”
吴悠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的想法,但也从来没有想要隐瞒。既然朋友问起,她自然什么都说了。
即使答案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沈曼依旧感到惊讶,她睁大了眼睛,追问道:“天啊,江凝知道你这样想吗?”
“她还不知道,我想……”我想告诉她。
但吴悠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的惊叹打断了。
“天啊。”沈曼的表情像是享用午餐的时候发现菜里淹死了苍蝇。
吴悠从来没看见过她的朋友对她露出这种表情,不由怔在了原地。
沈曼捂着嘴巴连连后退,像是吴悠身上带着什么病毒一样,她皱着眉,面带厌恶地说:“你这不是变态吗?喜欢同性,真恶心。我居然还和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
吴悠半张着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沈曼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再也没有回来。
太阳沉下地平线,残余的温度仍然灼烧着天空。横亘天空的云随着时间从金黄一点点蜕变成玫瑰色,很美。操场上有学生陆续走过,大多被其吸引。
有一对男生女生并肩而行,不知道是已经恋爱还是仍在暧昧期。女生被天边的瑰丽颜色迷住了,踮着脚尖欣赏。男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不看天边,只看着眼前的她。眉眼温柔,像是看到了比火烧云更美的事物。
吴悠看着他们,一时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明明校园不许恋爱,这种感情也是禁忌。被教导主任看见了的话肯定免不了一顿思想教育。但没人从心里觉得他们是不正常的存在。
异性恋者早已定立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性取向不对,就是背负原罪。
那天吴悠没有吃晚饭,她独自在操场上徘徊到星星出现。直到将至晚自习的时间,江凝开窗向她招手,叫她回来。
自己是不是有错吴悠至今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自己遇人不淑。
第二天上自习课的时候老师单独叫了吴悠出去。江凝向吴悠投去关切的目光,但对方却笑着回她安慰性的眼神。
江凝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她一直目送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因为平时总犯些小毛病,再加上班任觉得吴悠是个好孩子,只是缺乏管教。吴悠总被叫出去挨训,见怪不怪。
然而走到办公室后,老师的话却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有同学反应你对江凝的感情有些过度了。”班主任呷了一口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吴悠的反应。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几乎每天都是同吃同住同行。吴悠说不出她的解释,因为那些只是掩饰。
吴悠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甚至知道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江凝是个好孩子,你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她毕竟算是你半个姐妹,关系好些也正常。”班任放下茶杯,脸色严肃,“可你也要分清你们之间到底什么感情。同性之间哪有什么好结果,别把你的友情当成是爱。”
吴悠整个心脏像是被人攥住,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