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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残月(1 / 2)


“殿下,昨日那太傅...说是今日有事忙,恐怕来不了了。”

数九寒冬,东宫南书房倒也温暖,红泥小火炉,香炭生紫烟。

一旁站着端茶倒水的小黄门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深深埋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磨墨。

“知道了。”立在案前提笔写字的少年,墨色缎子衣袍袖口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乌发用雪白羊脂玉冠高高束起,纤细腰间吊一把象牙的十二骨折扇,一张白净面皮上端的是俊眉修眼,身子清瘦的像根雪竹,看起来自是一派雍容贵公子。

“阿七。你说孤这字,练得怎么样?”

“阿七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是跟在殿下身边,有幸看过不少文人墨客的真迹的。”阿七边磨墨,眉开眼笑,“依阿七来看啊,殿下这字,那是好的不得了!随便拿一张出去都能卖钱!”

“哈,你该又是在奉承我。”少年闻言终于挑眉笑了一下,平静低眼看着自己方才写出来的字,“想来,连这寻常太傅都没有的东宫太子,又能写出什么好字?再写,终究也只是不入流罢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的话。”阿七顿了又顿,“三王爷今儿一早,便打马离京了,阿七听说,还是三王爷临走前斗胆上奏,力荐皇后娘娘,要给您寻一位学识更高的太傅来呢。真的,据说那新来的太傅人都定好了,乃殿前大学士徐冲。奏疏都下来了,千真万确。”

“是啊,多年来皇后始终不愿为我寻一位太傅,不愿我读书写字,也不愿看我射弈习武,恨不得东宫太子一辈子就只是个绣花枕头。这东宫的太傅,向来都是走了又来,来了又走。”香炉盘旋升起沉沉香雾,隐约柔软了少年锋利的面孔轮廓。然后他冷淡的声音再次从重重香雾里传出来,“这三王叔倒是对孤极好。”

“...殿下——”

阿七倒茶的手忽然一抖,登时便在白宣上化开了一小片深深水泽。

“孤早就看出,你有话想说。”谢长庚平静道,“想说就说吧。”

“...殿下。阿岁也是同奴才一同长大的,奴才在这世上活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这人要有做人的福气。阿岁他...没这个福气。奴才还是劝殿下,勿要伤心了。”阿七放下茶壶,深深埋下头去,低声道,“想来三王爷也是...无心之过。三王爷临走之前,知道您爱下棋,还特意留下赠您一副象牙雕的棋子呢。”

“所以,一副棋便能换回一条命吗?”

阿七浑身一抖,瞬间噤声。寂静中,仅有香炭燃烧所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头一天王叔来孤这里下棋,恰好便望见了当时正在偷偷扔桂花糕的阿岁。是阿岁擅自做主,在珍妃忌日时,替孤去了趟紫鸢殿,偷偷摸摸带着些珍妃生前最喜欢的桂花糕去祭拜。却不曾想,祭拜时背影竟被清兰嬷嬷撞见了,清兰又告诉了皇后。这几天,皇后也一直在彻查此事。”

“然后就在同一天,阿岁就莫名其妙地溺死在了废井里。”谢长庚冷淡道,“若不是王叔将阿岁的事泄了秘,这天下,又怎会有这般巧合?”

阿七噤声许久,深深埋下头去,脊背不由自主地轻微发抖。

“阿岁死了,只因他对孤忠心耿耿。”谢长庚终是落下最后一笔,低垂眼帘,抿唇望他,“而你呢。若有朝一日,轮到你替孤做一枚棋子呢?”

“...阿七从小便跟着殿下长大。”

“早在紫鸢殿时,珍妃娘娘就对阿七颇多照拂。阿七至今还记得,刚入宫的时候被诬陷偷了银两,被罚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是珍妃娘娘路过,见奴才可怜,赏了一碗冷饭。若没有那碗饭,阿七早就饿死了。”阿七径直笔直跪了下去,低低道,“日后殿下若有任何吩咐,阿七定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窗外吹进一阵刺骨寒风,挤满雪的枯枝上,坠落下小片细雪。

“起来吧。”谢长庚终是移开视线,侧脸望向窗外,“外面在吵吵闹闹些什么?”

“回殿下的话,今日宫中来了好些世家子弟,所以就热闹了些。”

“哦?那帮人来宫中做什么?莫不是皇后又要办什么见鬼的赏梅宴?”谢长庚慵懒扔下毛笔,往后一倚,懒洋洋后仰靠上椅背,啧了一声。“就那些梅花,赏来赏去,都快要赏吐了。”

沉默片刻,阿七不自然咳了咳,谢长庚便心知自己猜对了。

“咳...皇后娘娘说殿下您这不是咳疾未愈吗?就替您回绝了。”

“岂有此理。”谢长庚挑眉,嗤笑一声,“皇后不让孤去,孤就偏要去。”

待赶到御花园。果然,谢长庚心里就一声嗤笑。什么赏梅宴,明明是咏梅拍马屁大赏。

知道皇后喜欢梅花,好家伙,在场诸人无不深情咏梅,恨不得咏到天上去。

那些个世家子弟,见他来了,果然也一一皮笑肉不笑弯腰向他行礼,接着就又乌央乌央地吵闹了起来,尤其是那赵家的小侯爷,可谓一把阴阳怪气的好手,谢长庚只不过同他们待了一小会,便也觉得无聊的紧,哈欠连连,心里着实有点后悔了。

果然无聊。

这一来二去,他便趁着众人不注意,随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谢长庚独自在御花园溜达了一会,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湖心亭,这里偏僻,总算也清净了些。没人打扰他,他索性也大咧咧倚坐上了栏杆,吊儿郎当垂着一条腿,斜斜坐着看雪。

这次出来他虽然没披多么厚的锦裘,但胜在喝了壶小酒,身子倒还是暖的。优哉游哉看了会雪,又随手摘了根梅枝子,叼在嘴里逗那些湖里的红鲤玩。要说那些红鲤鱼,也是蠢极了,被他逗的游来游去。就这么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兴致缺缺,已是有点半睡半醒了。

直到不远处几声嬉笑响起。

“快!快拿雪团子打她!她不会还手的!”

倚坐在湖心亭看雪的少年被吵的睁开了眼,愣了一下,眯眼慵懒地朝那边看去。

果然一群小孩围在那里,似乎都在拿雪团子扔某个人,场面热闹极了。

然后那群人渐渐嬉笑着散去,他才终于看清了被围在中央的那个人,似乎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丫头一身蜜合色石青纹织金袄,银线绞珠软绸中衣,在这寒冬腊月里略显单薄,再加上雪团化开的冰水,直接就顺着她的脸颊淌进脖子里了,估计已是冻得不得了。但明明已经冻得手发抖了,却还高高仰着一张脸,微微握拳站在原地。

从他的角度,勉强可以看见她的侧脸,女孩生了一张雪白娇俏的巴掌小脸,一双乌溜溜杏眼湿漉漉的,淡淡细眉如柳叶,不只是冻得还是那胭脂色本就偏暗,两片柔软朱唇呈现某种暗红色,像两片沾了血的薄而冷的利刃。

浑身上下倒是素净,除了发髻里一根光秃秃白玉簪,一样贵重首饰也没有,倒是略显寒酸。

总算是来了点有趣的,他心想。

谢长庚看她强自镇定成这个样子,忽然觉得很有趣,于是也攒了个雪团子,抬手朝她扔过去。

当然,他是刻意收了力的,没和那群欺软怕硬的孩子一样狠狠砸到她身上。

于是那雪团扑簌簌飞快落到那双小小的叶青色高墙履旁边的雪地上,然后它们重新化作一滩松软的残雪。

不得不说,短短的一瞬间,谢长庚已是在脑内想过无数次,她会作何举动。是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地回头,还是仰着那张说不定早已哭哭啼啼的小花脸愤愤看他。不管结果是哪个,都很有趣。

......

但她竟然没有。

只是在原地顿了顿,然后她转过脸来,远远地隔空望向他。

...无趣。预料落空的太子殿下心情没来由地有点不爽,啧了一声。

两人隔空对视许久,终是她率先撇了撇嘴,保持那张自始至终都极其冷漠的脸,转身就走。

“...等一下——”

谢长庚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条件反射开口了。

...该死。他好像、大概、也许是被人狠狠地鄙视了一下。

她却似乎并没有要理他的样子。听到他在叫她,脚步反倒越走越快了。

不知为何,她走的越快,他反倒越是莫名的恼怒,遂把手里的东西一丢。

一切就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少年竟猛地飞身从湖心亭一跃而下,狠狠一把拽住了她。

***

她终于停下了。

“...让你等一下,你怎么还越走越快了。”谢长庚气得牙疼。“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猝不及防地忽然转过脸来,那一刻他离她极近,鼻尖都几乎撞上她的额头。他当即就愣住了,二人就这么几乎脸贴着脸对视了片刻,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一步。

...又后提一步。

再后退一步。

可以了。但又好像有点过了。

少年啧了一声,伸手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似乎是怀着一种极不情愿的心态,小丫头慢吞吞皱眉走了过来。

“很好。”谢长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抬头,看我,对。不是我说,你跑什么啊?”

“阁下方才朝小女丢了雪球,小女便觉得,定是碍了阁下的眼。”她终于第一次开口了。与她这么一副冷淡面孔十分不相衬的,竟是十分普通的类似寻常五六岁小丫头的稚嫩嗓音,竟然还有些该死的软糯,可爱到竟令人欲罢不能,“于是小女就立刻回避了。怎么?阁下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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