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陆赋咬牙。
“在臣看来,陆将军这幅样子倒不像是不敢啊。”忽然一声阴恻恻冷笑,却是赵池。赵池眯眼打量他,不怀好意地拖着长腔道,“陆将军您对太子妃娘娘,倒是好一番忠心耿耿啊。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您是太子妃的侍卫呢。”
最后还不紧不慢补充一句,“陆将军这幅样子,该不会要说,若想杀太子妃,先杀了你吧?”
陆赋浑身一僵,跪在地上,“...卑职绝无此意!卑职只是希望,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说。”
却是一声冷笑,“他回不来了。”
大殿死寂一瞬,陆赋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发抖看向皇后,“...您说什么?”
皇后却再也没开口,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坐在沉沉香雾之中,低头抿一盏茶。
“怎么着?太子妃娘娘,请吧?”
王公公又上前一步,几乎整个人贴到了南雁来跟前,阴恻恻笑道,“您要是还想留个全尸,死的体面些,就现在自尽吧。要不然进了典刑司,等出来的时候,是人还是鬼,少胳膊还是少腿,就难说了。”
被众人围观注视的年轻女子一身朱砂艳裙,脸色苍白的像一捧雪,微微仰着脸睁眼看着那个托盘。殿外大雨滂沱,阴森可怖,青光闪雷,闪过一道青光,映在她脸上,有一瞬间更是凄艳如厉鬼。
最终她伸手拿起了匕首。匕首被慢慢横抵在脖颈前。
下一刻,殿外却忽然响起一声重物坠地声。
众人皆惊。皇后却忽然放下了茶杯,发出一声愉悦的冷笑来。殿外的小黄门一路小跑来跟王公公耳语几句,后者又小碎步跟皇后耳语了几步。
长孙皇后脸上带着那种阴森森的笑挥了挥手,下一刻王公公便跑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双手还端着一个托盘。
被从倾天雨帘里拾起来,那人头大小的包袱也湿透了,仔细一闻,似乎却还隐隐有一股怪味,雅雀无神中,老宦官端着它在众人的注视中徐徐走到皇后面前,包袱湿哒哒滴水滴了一路,那颜色却不像是雨,细细一看,竟像是血!
死寂中。
“...这是何物?”手握匕首的女子脸色彻底苍白失血。
“皇后娘娘菩萨心肠。”王公公皮笑肉不笑道,“太子妃娘娘,看在你快死的份上,皇后娘娘特许开恩,就让你临死前再最后见一面太子殿下吧。”
***
包袱本就被雨水浸透,死结就更不容易被解开了。好不容易剥开第一层被染透的深红色麻布。之后再一层层剥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飘出来。
直到最后一层麻布落下。
果然,咕噜噜滚出一个人头!
一道青雷劈下,照亮了那张脸。
却是个长满皱纹的老人,一双眼死不瞑目,直勾勾朝皇后望过来!
“...怎么是你?!”皇后猛地一骇,手一松,茶杯砰地摔落。
***
“圣上独在异乡,偶染风寒,于三日前不幸驾崩。”
“弥留之际,以防北昭江山不继,特留此遗诏。”
“朕之太子尚是年幼,又不足以坐镇江山,皇后之兄长长孙越,乃平阳侯大将军,战功赫赫,朝中再无他人可以媲美之。”
“故,宣平阳侯长孙越继位,愿一统我北昭江山。”
大殿外,忽有清冷低哑声音响起!
那人似乎在读着什么,声音一字一顿,甚是清晰。
皇后整个人猛地向后缩起,惊骇至死,猛地抓过一旁的清兰挡在自己身前,仿佛见到什么厉鬼一般。
猛地一声推门声。
殿外风雨终于呼啸着狂洒进来。大雨滂沱中,赫然站着一道黑漆漆修长影子。那人浑身都湿透了,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紫玉冠下有些散乱的青丝都在往下滴水,带着一身寒气与煞气,右手提一柄长剑,左手拎着刚刚宣读的那卷“诏书”。
然后他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最后少年撩起湿透的漆黑碎发,露出一张轮廓锋利的有些苍白的脸来,一双漆黑凤目微微眯起,薄唇一勾,却是那张熟悉的八面玲珑的笑脸。
“看见儿臣,母后怎如此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