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赋一愣,继而受宠若惊,忙弯腰道谢,“卑职谢过太子妃娘娘。”
素手剥红果,落到他掌心时,尚有温香余温,抬眼便撞上女子清丽浅笑。陆赋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扭头去看谢长庚。
“...太子殿下——”
少年太子脸色却还照常,不动声色淡笑,“陆将军,既是太子妃的赏赐,你便收下吧。”
“......”
若不是他从小和殿下一起长大,陆赋几乎就要信了。
陆赋敏锐地感觉到,自家殿下此刻不仅不开心,而且还心存愠怒。
“殿下,您和太子妃娘娘,当真一对璧人。世人皆云相由心生,在卑职眼里,殿下您和娘娘果真越发相像了。”
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陆赋选择吹彩虹屁以保命。
少年太子眼中微微一动。
桌上的黄雀欢快啼了一声。
他终是放下了那碗茶,微笑道,“陆将军,退下吧。”
“是,卑职告退。”陆赋如获大赦,连忙扭头就走。
而此时,谢长庚却内心陷入了沉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就感觉这么不得劲呢。
为什么这南氏,好像连对待陆赋都比待他要热情呢.....
她都没有主动给他喂过荔枝......
一定是他的错觉。此女就是这样,生性冷淡,越是喜欢一个人,便越要压抑着罢了。
谢长庚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他侧过脸来看她。
别的不说,他之前从陆赋口中得知,南氏从前在南府成天端茶倒水,被呼来喝去,可谓小姐的身,丫鬟的命。上辈子他原是不信的,毕竟那吏部尚书在众人眼前,从来都是一副父慈子孝的面孔。
但是那日成婚大典上,着实让他震惊。
那个南湘湘,竟然都敢绑架太子妃,欲当众玩弄真假新娘的把戏。由此可知,平日里南雁来在尚书府都是过得什么日子。
谢长庚低眼看她,心中忽有恻隐之情。
“殿下,勿让母后久等了。否则母后又该责怪臣妾了。”南雁来耐着性子轻声相劝,实则心中微有烦躁。
他刚刚跟陆赋说等一个时辰?
她要和他对坐着聊一个时辰的天?
...想想都头皮发麻。
谢长庚此刻却心情愉悦:“夫人不必多虑。多日不见,孤陪夫人用完午膳便走。”
“...臣妾谢过殿下。”
“夫人喜欢这花?”谢长庚挑了挑眉,抬腕从桌上的瓷瓶摘出一支三轮玉蝶梅来。
“倒也谈不上喜欢。”南雁来温声道,“无非是臣妾看此花素净,不会喧宾夺主罢了。”
“夫人此言甚佳。孤也喜欢这玉蝶梅。”谢长庚微笑,“不过近日一看,夫人当真人比花娇。”
“...殿下说笑了。”
他却笑着歪了歪头,似乎就要一门心思证明给她看似的。
之见他修长手指折下一朵白玉蝶,抬手想要掐在她乌云髻上。
不知怎的,她却轻轻侧过脸去,避开了。
于是他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中。
“...殿下,臣妾身体偶有不适,先告退了。”
在谢长庚的目光中,南雁来低眉起身,扶着婢女转身回了寝宫。
她知道他在看她。那目光落在她背上,如芒刺在背。
但她不会回头了。
就像,她不会再接了。
一朵玉蝶梅也好,什么也好,总之她不会再接下了。
就像十三岁上巳节琉璃塔上的果子酥,像七岁深宫御花园的雪团子,都是他抛,她接。
他那样随意地一抛,于是她就接了,偏巧她还觉得宝贝的很。却不曾想,今日他抛给了她,明个也会抛给别人。
其实对他而言,都只不过随手的施舍罢了。
又或许,这世间都是这样,谁动了真心就输了。
上辈子她已经输过一回,这辈子她不想再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