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良娣心中憋着一口气,但还是得做出样子来。
“良娣,你既进了东宫,本宫与你便是一家人了。”南雁来抬手一挥,朱桃拿来一个匣子来。“本宫略备薄礼,愿良娣笑纳。”
长孙玉容眼皮一抬,起初还心中不屑,心说这寒酸太子妃还能赏她什么好东西。等揭开匣子后却是一惊。
金丝拉抽,龙凤呈祥,迦南香嵌,雪润玉珠,竟是个顶好的金镶龙凤戏珠镯。
这玩意可是满京城都难觅到一件。
不...只有当今皇后才用得起。
必定是姑母赏赐给她的。等瞥到了南雁来的手腕,长孙玉容大惊,原是一对镯子。
皇后娘娘如此好的赏赐...她怎么舍得拆出一只来送了她?
“良娣可还喜欢?”南雁来低头抿茶,淡淡道。
这种首饰,她倒是不太感兴趣。但这长孙玉容出身名门,性子又好虚荣攀比,又是如花年纪的美人,自然见到了这种东西便再移不开眼。
她既如此喜欢,南雁来便也顺水推舟,借花献佛。
别的不说,这长孙良娣倒也是个可怜人,被恩宠蒙住了双眼,前世她心中也颇有惋惜。
“长孙良娣,这是我们家娘娘赏给你的,还不道谢。”朱桃平声道。
长孙玉容这才好像回过神来,忙低头道,“...臣妾谢过太子妃娘娘。”
“本宫听闻你茶艺倒是好,怎样,不若尝尝本宫的这杯茶,看看技艺如何?虽说肯定是比不过良娣。”南雁来淡笑,抬手将一盏茶轻推了过去。
那笑极好看,似清冷雪地绽开一支梅。长孙良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轻轻接过茶碗。
这茶艺,最讲究工序。焚香净室、摆盏净杯、明珠入宫等缺一不可。
尤其是这君山银针,以沸水冲泡,初始芽尖朝上、带头下垂而悬浮于水面,随后缓缓降落,竖立于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观,最多可达三次,故君山银针有“三起三落”之称。
最后竖沉于杯底,如刀枪林立,似群笋破土,芽光水色,浑然一体。
“回娘娘的话。娘娘这茶泡得极好,烫盏、量茶、受汤、击拂,汤花浮于盏面,呈疏星朗月之状,珠玑磊落。”长孙良娣声音渐小,“只是......”
“良娣但说无妨。”南雁来挑眉。
“只是,这上好的黑釉细纹兔毫盏,却拿来泡君山银针,虽材质极好,却色泽黯淡,恐无法真正发挥君山银针的三起三落之景。”
长孙良娣说完,再看南雁来仍不言语,淡淡笑着。心里忽地明白了。
这是太子妃借一碗茶在提点她呢。
若要泡一碗“好茶”,关键仍在茶本身,纵使再名贵的“杯盏”,也不可强行依附。
长孙良娣怔然,失语。
“...娘娘——”
“好了,本宫身子有些乏了,良娣也早些歇息吧。殿下近日便回东宫,本宫便让他去看看你。你也早做些打扮。”南雁来扶额,轻笑。
眼睁睁看着南雁来被婢女扶着悠悠走进重重宫闱间。
长孙良娣久久不能回神。
...人人都说,东宫太子妃南氏,家道中落,为人敏感阴郁,恐不好相处,今日一见,却是极好的人啊。
长孙良娣低头看手心的那只龙凤戏珠镯,耳边忽又响起了姑母的教诲:
这深宫里,没有任何人是真心待你的,你身上背负着长孙氏的荣耀,必须把太子妃踩在脚底。
或许,姑母她终究是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