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场在北城和玉镇之间,不到一小时车程,出奇的近。夏仅还没睡多久就被叫起来,但没有丝毫起床气。因为一睁眼,就隔着车前窗看到了辽阔的山地,覆盖白雪。遥遥可见许多彩色的小点慢慢移动,是数量可观的游客。
“对哦,现在大概已经放寒假了吧……”没想到会这么热闹,她隐隐有些激动。
看得微微出神,直到身旁车门被江天扬打开。他拍拍车身:“下来。”
一上午考试的疲惫都无影无踪,生日和考试日冲突的失落也完全消散。直接将手机扔进车前的储物筐,夏仅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来了,和江天扬一起往服务中心走。
穿着羽绒服,扣紧帽子。风拂面而来,带着冰雪沁人的冰凉,卷着面颊边的碎发。
很快在服务中心穿戴齐整,上了雪道。
这是夏仅第一次滑雪,一点基础和经验都没有。但她依旧一身热血和傻气,偏执地不要请教练,要自己试。虽然江天扬滑的也不多,但很快就熟练了,始终像看傻子一样在一边支着滑雪杖,看她扑腾,偶尔教她几句。
一开始夏仅对于这样的教学无比抵触。江天扬还没说几个字,就被她气势汹汹一句——“你不要说!”给杀回去。
后来摔多了,觉得疼,被扶了好几把,才愿意听进去一些。
傍晚的时候,她硬拉着江天扬去高级雪道。
高级雪道要坐索道上去。在空中看着坡度骤增的雪道,夏仅抱着板子,晃着腿,之前摔跤的挫败感和滑雪的疲惫感都无影无踪了。她忽然很兴奋,也很笃定地跟身边江天扬说:“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你就像喝醉酒了一样。”江天扬单手撑着面庞,顺着她目光一起打量雪道,“——胡说八道。”
“没有!”夏仅立即反驳。
很快到了顶端,固定好滑雪板,夏仅想也不想地从坡顶往下滑。
现在天已经黑了,滑雪场里灯光亮起来。一片片橘红的光明晃晃地打在皑皑白雪上。天很黑很黑,星子灿烂,是和玉镇一样明净又纯粹的视感。打眼望去,一切都有种别样的浪漫。
现在她已经掌握了技巧,至少可以让自己不摔倒。于是就那么一路滑下去,偶尔为了保持平衡扭几下,尖叫一直没断过。
周围人都被这样的叫声吸引,看她消失在视野里。江天扬默默叹口气,跟上。
到了后半段,夏仅也知道自己摔不倒了,也不担心停不下来的事。她干脆放飞自我,尖叫变成了清脆的笑。帽子早被迎面的风吹到脑后,一头深灰色的发洋洋洒洒地在后面飘。面颊被冻得红扑扑,嘴唇也红,表情无比开怀。江天扬总算相信她那句“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生日”不是在胡说八道。
只是,她的快乐点为什么总这么幼稚、简单而奇怪。
滑到底,夏仅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说的却是——“还要再滑一趟。”
江天扬没她这么失心疯,看了眼表,已经很晚了。他淡淡告诉她:“开车回去要耗时间,还有你不吃饭么?”
前半句毫无杀伤性,但后半句就不一样了。几乎是在听到“吃饭”二字的同时,夏仅反应过来肚子里不是一般空,对食物的渴望简直难以抑制。
“吃。”她立即点头,看着江天扬,“我吃!”
服务中心的饭没多高档,还小贵,但很香。夏仅点了一超大份的鸡排饭,从没觉得这种快餐式盖饭这么香过。抓着筷子,看江天扬拿走她配饭的味噌汤,问:“你真不吃啊?”他刚才就没点。
“胃疼。”他说。
他说话声音一向很低,以至于,夏仅不知道他这两字的低沉是不是因为虚弱。总之她很同情他,中午只吃了一口蛋糕,现在滑了这么久雪也不能吃饭,声音低下去:“这样啊。”
“别一副同情我的样子。”
“哪有。”
说完这句,夏仅狠狠塞了几口鸡排饭,笑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上,之前积攒的所有疲惫一齐袭来。夏仅倒头就睡,一直睡到车到达宿舍楼下。
刚醒,车窗就被人曲着手指叩了叩。
车窗降下来,冬天冷飕飕的风往里灌。夏仅刚睁开眼,还处于半睡不睡的迷糊状态,两个男人已经隔着她对上了眼。夏轶对江天扬态度很好,指了指副驾驶座上的她,说明身份:“我是她哥。”
江天扬轻微地点点头。
“开下锁。”
几乎是在“咔”的一声轻响、车锁被打开的同时,夏轶拉开车门,揪着夏仅羽绒服,很大力地将她一把提溜出来。就像菜市场里顾客挑中了某只兔子,店家就把那只兔子从笼子里拎出来。
夏仅还没来得及喊,车门又被合上。她还被夏轶紧紧揪在手里。
夏轶向江天扬挥挥手。
江天扬看两人一眼,开车走了。
大口大口地呼出气,惊魂未定,好歹回过神了。夏仅仰头认出夏轶,“啊——”地嚎出长长一声。这声嚎叫所包涵的情绪很复杂: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突然相见的震惊,有对于刚才行为的愤怒,有对江天扬已经远去的失落,以及……
——“我特么手机还在他车上啊!!”
“他谁?”夏轶眯眼看她。
这位亲哥也是个狠角色,自带不小威慑力。被这么看着,夏仅很快恢复了小怂包状态,把羽绒服从他手里扯下来,嘟囔着说:“男朋友。”
“跟别人定着婚约还找男朋友。”夏轶幽幽地说,“小丫头片子,以前可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