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寒面上之前所有的精彩,最后都变成一种阴郁和灰败。还不待江天扬回屋,他先转头就走。看着那个近乎气绝的背影,江天扬面上浮现出一抹蔑笑。其实他也搞不懂这种自负的大少爷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既寻花问柳,又会因为怀疑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纠缠不清而愤懑。
“江天扬!畜生!”楼上的夏仅又叫。
江天扬没了笑意,转身上楼。
还以为夏仅醒来后有多生龙活虎,故意整出这么一场好戏来,把付寒给气个面色青灰。谁知到了二楼,她还是那么一副蜷在被子里的死样,甚至缩得更小,快成一个球了。
“怎么,还没出戏?”江天扬倚在房间门口,点了根烟,嘲她。
夏仅明白他意思,顺着他的话反讽:“看不出来,你挺骚啊。”小腹上的痛很尖锐,一阵一阵。这时恰好一阵袭来,她整个人不由一缩,看着江天扬的面庞露出痛苦:“不是,我真疼……”
江天扬没什么大反应:“你怎么?”
“实不相瞒。”夏仅几乎是一下一下、抽着气地在和他说话,“我可能,我可能是来姨妈了……你懂么?如果不想在你床上沾血,我需要……”
江天扬拈着烟的手下意识一抖,烟差点就落地上。
他愕然地看着床上那个小鼓包。这又是一件,完完全全撞击在他接受范围之外的事:“夏仅,你他妈……”
“我需要……”夏仅坚持着说。
“闭嘴!”江天扬不想听。
他烟都不抽了,扭头几步到外厅,把手中烟蒂摁灭在小茶几的烟灰缸里:“夏仅,我可以给你弄,但你给我保证,你特么别让我的床沾上血!”一字一字,咬得恶狠狠,就差把一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你”给说出口。
夏仅听得明白,但她也好恨。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也觉得烦躁死了,咬着牙说:“我保证。但能不能先给我些卫生纸?”
江天扬几乎是死死地闭了下眼,死死地吸了口气。
他捞起茶几上的纸盒,又去卫生间拿了纸卷,一并扔给床上半死不活的夏仅:“爱怎么弄怎么弄,敢弄血在我床上,你就死了。”
夏仅有些虚弱地将各种纸一并捞过,倔强地顶嘴:“死洁癖。”
江天扬微微眯眼看她,黑色的眸里沉沉,似是杀人前的警告。夏仅头埋进被子里捣鼓,大声对他叫:“去啊,你想看什么!”
他转头走了,顺便摔上门。
江天扬去一楼打了个电话,夏仅听到些。他好像叫一个姓何的女人去超市给自己买东西:“就是来例假,需要买点东西,买点东西……懂?”
夏仅想笑话他。
先用卫生纸应付了一下。她每次姨妈不准,但还好是腹痛在先,流血在后。
没一会儿,江天扬又回来了,曲起手指扣了扣门。
夏仅能弄的都弄得差不多了,纸尽数放好在床头。她恢复了蜷缩在被窝里的姿势,语气从容许多,轻飘飘一句:“哟,江爷还知道敲门嘞。”
江天扬一听这话就头大,也知道她这是倒腾好了。他直接开门走进,有些粗鲁地放一碗热粥在床边桌上。继而走到一边去,开了衣柜拿外套——“我出去一趟,你给我躺着。”
夏仅看看粥,又翻了个身,看他套上件黑色外衣,整个人就多了几分帅气。她眨眨眼,忽地心生玩味:“好啊,等你回来啊宝贝儿。”
一瞬间,江天扬又是深深一闭眼。
“夏仅。”
“你活腻了直说。”
*
江天扬回来的时候,夏仅还是缩在被子里。她双眼阖着,但没睡着。知道他进屋了,但懒得睁眼看。
江天扬走到床边,看一眼桌上,盛粥的碗已经空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软趴趴的东西砸在夏仅身上,吓得她“啊”了声,睁开眼。眼前却是大团白色的毛,遮得视野里光线很昏暗。
“什么玩意儿?”她惊呼。而后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江天扬说:“你要的。”
“我,我要的……”夏仅怀里抱着个巨大的白色绒绒熊,侧头,看着一袋卫生用品。那袋子里的确是她要的,但怀里这个……
江天扬站到衣架前,背朝她脱外套:“知道你醉酒后喊什么么?”
“喊你?”夏仅抱着熊,恢复镇定,逗他。
江天扬一梗——的确喊他了,但他不想说这个:“你求了我一件事。”
“求你给我买个熊?”夏仅继续逗。
“差不多。”
“……”
轮到夏仅梗住。
她不记得了。
如果是真的,那特么可真够蠢的。
如果是真的……
“你还真买了?”
江天扬已经脱了衣服,几步走到桌边,拿走空碗。他合上屋门:“我看你像个没玩过熊的傻逼,就给你买了。”
屋里,传来夏仅“咯咯”的笑声。清脆的。
其实她有点想哭。
*
夏仅在江天扬那儿待了整整一周末。她也觉得挺吓人。
可能是因为肚子疼,断断续续的,一疼起来就要人命。她说从前在北城的学校里,她室友特别好,温婉贤淑,她开玩笑说她以后肯定是贤妻良母。每次来姨妈,那室友都把她照顾得比自家保姆还好。但在英兰,她到现在都没见过自己室友几次。可能是那室友在周围有房子,也可能是那室友是个比钟妍还野的角色。
也可能是因为那只熊,夏仅莫名觉得江天扬挺亲昵。尽管他总是臭着张脸。她可怜巴巴、卑微恳切地说“我实在离不开你的照顾”时,她感觉他差点吐血,但他什么也没说。
太可爱了。
第一天,她还乖乖在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