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尤许去了学校附近的二院,体检报告显示身体体征一切正常,医生说晕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低血糖或者过度劳累。
尤许松了口气。
然而,刚回学校就被导员叫了过去。
“余欣然……她的妈妈今天来学校了。”导员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是这样的,她妈妈想跟你聊一会儿,但当时你不在学校,我就自作主张地拒绝了。”
导员又看了会儿尤许,确定他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才又说:“我留了她妈妈的电话,已经发你微信上了,见不见随你的意愿,我们是不会强求你的。”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见一下,她妈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相反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事儿我不清楚,你可以详细的跟她沟通。”
导员说着站起来拍了拍尤许的肩膀,叹了口气,“体谅一下失去挚爱之人的心情,她们的痛苦没经历过的人理解不了。他妈妈我之前也见过,挺时尚的一个阿姨,现在……几乎满头白发。”
“唉,我就说这么多,都是成年人了,其他的你自己决定。”
尤许从办公室出来没有再回教室,给老四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出学校了。
尤许将围巾挂在了鼻梁上挡住迎面的寒风,这几天天气都不是很好。
S市总是这样,一到冬天就开始不要命的刮风,连天的小雨不要钱的往下砸混着阴风潮湿的让人无处可逃,从骨子里窜进去的寒气顺着血液流向全身,尤许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想起来,前几天家里来的电话,老妈一如既往地缠着让自己加秋裤,唠叨着说家里买了好吃的,问元旦回不回家?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好像是先看了看旁边的师兄,然后笑着说不回了,元旦准备出去玩一趟。接着,他妈又嘟囔着说了很多,让他出去注意安全。半个小时后,他才挂电话。然而,刚挂电话就收到银行的短信,老爸又给他打了一万,说是出去旅游的费用…………
尤许耸了耸鼻子,把围巾取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都排了出去。他拿起手机,拨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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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OTESCAPE”是离学校比较近的一个咖啡馆,环境安谧,隐私性比较强。尤许选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他坐直了身体看着对面的人。
跟余欣然长得有些像,尤其是眉眼之间,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韵味的美人,如果忽略掉她花白的头发和穿反的针织衫的话。
“阿姨要喝点什么吗?”尤许轻声问道。
“我不喝。”余妈摇了摇头,她直直盯着尤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就是尤许么?朱秦尤许的尤许,那个新闻系的尤许,欣然说的那个尤许?你认识我们欣然吧?”
她的声音沙哑的就像是喉咙里滚着砂砾一般,应当是哭久了的缘故。但她说话的语速很快,每一句的尾调总是上扬,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不合实际的激动。
尤许刚张口还没出声,她就上前坐了一步,双手扣在桌子上,伸头,眼睛只盯着尤许,“你们学校就你一个尤许吧?”
她并没有给尤许说话的机会,自己又接着说道:“长得可真俊,怪不得欣然她喜欢你。”说到这里她抹了把眼睛,像是稳定情绪般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那丫头整天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有多好多好,今天一见还真是。她以前还跟我说……说……”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眼眶噙着泪水忍了半天像是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咽了起来。
尤许递了张纸过去,“阿姨,对不起。如果当时……”
余妈摆了摆手,哽咽道:“我知道,这根本不能怪你。欣然跟我说不是你的错,她不怪你,所以我也不怪你,不怪你,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尤许皱眉,他感觉余妈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看来失去女儿对她来说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你是不是感觉我说话有些重复,语无伦次的。”
尤许一愣,“我能明白您的心情……”
“不,你不明白,谁都明白不了。”余妈哼笑了声儿,“他们都叫我节哀顺变,我怎么可能顺变的了。”
“他们不伤心,那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见,欣然满地打滚,她喊着‘妈,我好痛,好痛。’我揪心啊。我扯着他们叫他们看,可他们都看不见,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她多么疼啊,疼的脸都皱了起来,她还那么年轻……”
后面的话余妈没有再说出口,她只是揉着心脏那处,不断喘息着,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看向尤许。
眼尾眉间的皱纹杂糅着泪水刺的尤许不忍跟她对视。
“知道阿姨为什么去学校找你么?”
尤许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