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仍有些颤抖,他死死地盯着五条悟的眼睛,生怕漏过一丁点暗藏着的恶意。
他很渴望抓住这束照在他眼前的光,可他也太害怕自己会因此而落入陷阱。
——在窥见光明之后再跌入混沌,实在比一生囿于黑暗当中更让人绝望。
所幸五条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仿佛天空般澄澈。不如说那根本就是深山里秋日的晴空,干净得没有一丁点阴霾。
吉野顺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彻底鼓足了勇气,于是原本颤抖的声音也总算变得平稳了许多:
“我曾经死过三次。”
重生。
轮回。
诅咒。
不管发生在吉野顺平身上的事情有多匪夷所思,五条悟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惊讶或者怀疑。他意外安静地听着少年的描述,直到吉野顺平说起自己曾经在“七天之后”死于一场枪击。
“原来是这样。”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你会突然变脸,身上‘诅咒’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加强了不少。”
“看起来‘重生’本身就是你身上背负的这道‘诅咒’的根源啊。”
吉野顺平轻轻颔首。他现在的头脑已经冷静了不少,仔细想想,倒是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就算没有五条悟亲口盖章说他回档前后带着的“诅咒”气息有变动,只看之前的蛛丝马迹,吉野顺平也隐约能感受到这一点——二周目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咒灵的数量明显有增多,包括之前家里的那场战斗,入侵的咒灵也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他身上带着的“诅咒”的气息源于“死亡”,这也意味着他每多回档一次,诅咒的气息也会更强上一分。
“所以为了避免问题变得更麻烦,你还是不要随便死掉比较好呢。”五条悟单手拄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
吉野顺平被这家伙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把这种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讲道理,死亡回档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自己选的,如果能做到“不要随便死掉”的话,他又哪至于受那种折磨!
“这件事情上我也会帮忙的。”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吉野顺平心里的腹诽,还是五条悟自己也觉得那句发言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总之他总算还是回了这么句。
一面说着,青年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姑且把弓着的身子挺直了些许,摆出了一副更正经的姿态来,这才又说道:“接下来的计划倒是还不忙,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说明一下。”
他稍微顿了顿:
“说老实话,我并不觉得之前的你有战胜二级咒灵的实力,事实上你自己也曾经在那只咒灵手下吃过亏。”
“从第一次回档到第二次战斗之间总共只有不到一周,我倒是很有兴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你提高如此多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至此,五条悟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像是一对振翅的白色蝴蝶似的,明明只是极细小的动作,却总是格外能吸引人的注意。
“说起来,那家伙可是连‘窗’都无法观测到的‘透明人’来着呢。”
原本被推上去的小墨镜几乎又滑到了鼻尖,于是五条悟的视线也再没了什么遮拦。
许是因为那对眼眸的颜色本身就格外冰冷,在直视它们的时候,吉野顺平只觉得有点局促。
——他现在的处境的确有些两难。
毕竟之前他曾经答应过伏黑甚尔不会向咒术师透露他的存在,可眼下的他却又决定了借助五条悟的力量——
伏黑甚尔的存在扭转了吉野顺平一周目的死亡结局,而他的出现本身恐怕也与“诅咒”脱不了干系,且不说局促之下的顺平是否能够瞒下这件事,就算能做到,隐瞒这件事情对于调查和解决“诅咒”恐怕也没什么好处。
一边是过去的承诺,一边是未来的垫脚石,在过分短暂的时间里,吉野顺平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既然一定要取舍的话——
少年轻垂下眼睫,用极细微的声音自言自语了句“对不起”,接着才又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对着五条悟说道:
“那位指导过我的老师他姓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