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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你凭什么(2 / 2)


将锦沅救出,并非图她感激,只不过为了问心无愧罢了。

“你今后的日子,由你自己决定——安安分分地住下来找个营生也好,或者将房子变卖出走也罢,我可不会再管。”

这个幻境里对女子的限制很是宽松,只要锦沅有心想要自立,凭借自己留下的房契与银两,绝不是难事。

说完话,盛鸣瑶起身要走,身侧的锦沅凝望着她直立的身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之前被养父母卖入华翠阁时,锦沅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了指望,只能仰人鼻息,任人揉搓,终日活在见得不光的地方,脏得连自己都不愿意再看。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之下,竟是一位闺阁小姐愿意对她施以援手。

不管盛鸣瑶的目的是什么,这份恩情,锦沅永远铭记于心。

锦沅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可她就连身体都才刚刚属于自己,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眼见盛鸣瑶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锦沅上前两步,又想跪下。

“你无需如此。”

身后又是“扑通”一声膝盖触地的声音,盛鸣瑶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再次将锦沅扶起。

“我将你从那儿接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跪我的。”

分明同样是女子,然而锦沅莫名觉得面前的小姐,比她过去遇见的所有人都来得可靠。

可能是因为这位小姐分外坚定的缘故?

锦沅迷茫地抬起头,就见少女逆着光站在门口,微微俯下身对狼狈不堪的自己伸出了手。

“——我是为了让你永远挺直脊背,永远敞亮利落地活在这世上。”

……

另一边,松溅阴挥退众人,与苍柏一同进入了书房。

进入了自己的地界,松溅阴的语气轻柔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他随手拿起了了一旁那个做工精致的香囊,走到苍柏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等苍柏答话,松溅阴又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对了,险些忘记你是个瞎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嘲弄,其中恶意更是毫不遮掩。

“这、是、香、囊。”

“这是,阿——瑶,送我的香囊。”

松溅阴收回了手,整个人倒向了身后的躺椅上,这般用上好的织锦软烟罗堆砌起来的椅子,柔软舒服得让人叹息。

室内弥漫着香薰散发出的浓郁麝香味,带着一股子奢靡无度的氛围。松溅阴揪起软椅上垂下的一角,摩挲着缀在上面的珍珠漫不经心地一笑,复又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苍柏。

松溅阴本以为苍柏会颤抖、会脸色惨白、甚至想过他也许会红了眼眶落下泪来,可谁知对面少年仍是闭着眼,淡然从容,连上翘的唇角都未改变分毫弧度。

少年似有所感地‘回望’了过去:“所以呢?”

——所以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莫大的嘲讽,彻底激怒了松溅阴。他手指紧攥着腕上的小叶紫檀珠手串,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前世盛鸣瑶临死前的场景。

所以呢?

哪怕是孩子都留不住她,更何况仅仅是一枚香囊?

空气都在这一刻凝滞,陷入了回忆中的松溅阴眼神空了一秒,唯有苍柏半点没受影响,甚至有空端起茶杯,悠闲地抿了口茶。

“大公子的茶很不错。”

松溅阴的思绪被苍柏这句话拉回,见少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冷笑:“香囊自然不如何,可这东西既然在我这儿,意味着阿瑶是我的人。我的未婚妻——你合该叫她一声‘表嫂’。”

熟料,一直不动声色的苍柏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皱起了眉头,他放下了茶杯,蹙眉反问:“为何送了香囊就是你的人?香囊与人岂可相提并论?”

“照这么说来,舅舅收了我们家的礼……”苍柏轻笑,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矜贵,“岂不是意味着表哥、舅舅、舅母——你们一大家子,都是我的人了?”

这时的苍柏与松溅阴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半点也看不出在盛鸣瑶面前的乖巧顺从。

他这话说得极为诛心,倘若松溅阴真是松家大公子,怕不是能和苍柏当场动手也未可知。

不过说来也巧,松溅阴没有幻境的记忆,自然也不在乎这些繁琐至极的家族荣誉。

当之前的恼意消退后,松溅阴反而觉得有趣。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子,嗤笑一声。

龙族血脉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表弟恐怕没听懂我的意思。”

松溅阴松开了手中把玩的小叶紫檀珠手串,骤然一扯将串联珠子的线扯断,屋内顿时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极为刺耳又惹人心烦。

等再次反应过来之时,润泽光亮的珠子早已散落满地。

“就好比珠子,一经散落,哪怕再次串起,你也不能说它不是原来的手串了。”

松溅阴俯下身拾起了脚旁的一颗小叶紫檀珠,却将眼神抬起,落在了苍柏身上,缓缓勾起了唇角。

“而我说了,阿瑶是我的人。”

指尖一松,那颗小叶紫檀珠就已落在了松溅阴的掌心。

他侧过脸,视线落在了苍柏的身上,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不紧不慢地说道:“表弟年岁小,怕是不懂‘我的人’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也无妨,你只需记得一件事,在这世上,除了我,她无法嫁给任何人。”

出乎松溅阴的意料,苍柏半点没有被这句话吓退,少年又是一笑,或许是光线阴沉的缘故,少年精致好看的眉眼越发灼人。

“这话很无理。”苍柏垂眸,半点没被松溅阴的情绪干扰,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又凭什么如此断言?”

“凭什么?”松溅阴觉得这句反问可笑极了,他不由嘲讽道,“我说了,她是我的人!”

“她不是。”

“她不是我的人,难道能是你的人吗?”

苍柏摇摇头,缓慢又坚定地说道:“当然也不是。”

“盛鸣瑶……就是盛鸣瑶。”

——没有人能给她定性,也没有什么能轻易将她摧毁。

明明是这般弱小脆弱的人类,却偏偏拥有无比强大开阔的心胸,令人甘愿为她沦陷,令王甘愿俯首称臣。

哪怕是回到了过去,可盛鸣瑶永远都在向前走。

想起了曾经所见的种种,苍柏抬起眼,目光虚虚地落在了松溅阴所在的方向,旋即摇头轻笑。

漫长枯燥的岁月,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才不显得那么无趣。

所以哪怕苍柏同样是带着记忆进入了幻境,可他宁愿用封闭自己的记忆作为交换,更改了部分“设定”,再一次来到了盛鸣瑶的身边。

只要今日一过,苍柏就只是幻境中“梧州苍家的苍柏”,这一次的结局究竟如何,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苍柏也早已厌倦了去见证那些既定的结局。

在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岁月中,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才让光阴不显得那么繁琐无趣。

这一刻,苍柏的眼眸干净灿烂得像是盛满了盛夏之夜的细碎星光。他没有看向松溅阴,反而使对方神色更加阴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惶然。

松溅阴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然而无论松溅阴如何害怕,苍柏也会开口。

“——阿鸣姐姐不属于我,更不属于你。”

“她从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活在这世上,就是她自己而已。”

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苍柏也没说话,他很是顺手地捏住了左手旁放着的茶杯杯柄,拿了起来,轻轻抿了口茶。

不等苍柏将茶杯放下,就听一旁的松溅阴忽而冷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染上了几分癫狂。

“呵,‘不属于’?苍柏——苍表弟,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后,松溅阴骤然发难,猛地掀起手旁的桌子上面滚烫的热茶直直地冲着苍柏砸了过去。

早在松溅阴动手的前一刻,苍柏就已察觉到了不对,他侧身避开,以扇遮挡。

不过此处到底是松溅阴的地方,苍柏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举起扇柄的时候,手腕内折,因而稍晚了一步,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背,瞬间留下了一片红色的烫伤痕迹。

很好,这可是他送上门来的把柄。

松溅阴不过是呈一时之气,见没有的手,也懒得继续动手。他向来喜怒不定,刚发了火,此时又像没事人一样靠在软塌上,深色锦衣的领口大开,慵懒至极的开口:“又是谁给你的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更何况,你又凭什么说我的阿瑶——”

“不凭什么。”

苍柏轻轻笑着打断了松溅阴的话,堵得对方不上不下。

若非处于幻境……松溅阴真是恨不得引雷直接将苍柏烧成灰烬。

说这句话时,苍柏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侧过脸,落日余晖在他深邃精致的侧脸投下了阴影,越发显得左眼下的泪痣妖冶,狭长的眼眸在一瞬间,迸发出了足以勾魂摄魄的光芒。

“就凭我知道,阿鸣姐姐最讨厌旁人叫她‘阿瑶’。”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玩家苍柏拿下首杀]

[DoubleK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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