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萸:【周老师,我先睡啦,晚安~】
这条是?半小时前的。
无?情杀手:【二叔好,我是?洛杰,之前对您不礼貌的举动,我现在真诚的和您道歉,对不起!】
微信是?上次被邀请去他家做客,在洛老爷子的请求下?添加的。
两姐弟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相似之处。
他并没有打算对他这个致歉给出回应,手指滑动界面,刚要退出。
似又想?起什么,他放慢了?动作,松开手。
最后还是?点开了?洛杰的头?像,将他的朋友圈浏览了?一遍。
和大部?分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些?奢靡生活的记录。
当他失去耐心之时,界面恰好停在去年的十一月。
“祝我可爱的老姐生日快乐~”
两张配图,一张应该是?当时拍的,洛萸和他站在一起,拍的合影。
另外一张则是?两个小朋友,瘦弱矮小的洛杰缩在洛萸身侧,两者反差太大。
洛萸跟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穿着白色的纱裙,头?上还戴了?顶水晶皇冠。
那个时候的洛萸和现在不大像。
戴着牙套,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让她看上去不那么漂亮。
周攸宁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想?起来,他们是?见过的。
那会?是?他第?一次从法国回来。
就算是?被流放,也有偶尔回国探亲的机会?。
宁云是?个极为要强的女人,但再要强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知晓自?己的丈夫还有个上高中?的私生子,还是?在他们结婚之后。
那会?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为了?两家之间捆绑的利益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两人平日里一周见不了?几次,在外却总表现出一副琴瑟和鸣的恩爱模样。
这在这个圈子里并不算稀奇。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她肚里的孩子出生之后。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出现转机,谁知道那个男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接了?回来。
他起初还会?求宁云谅解他:“他们娘俩在外面过的也不容易,总被人闲言碎语,她前几天闹着要自?杀,刀都?架手腕上了?。我知你心善,肯定?不舍得看到她出事。”
那个女人若真下?定?了?决心要死?,恐怕也不会?在刀架手腕上时还有心情拍照发给他。
更加不会?在家等着他过来。
无?非是?想?着用?这种方法逼他把自?己接回家。
彼时正好宁老爷子中?风卧床不起,宁云不忍让他因为自?己难过,所以就独自?将这件事忍下?。
那阵子,她成为众人笑柄。
或许是?出于报复,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她把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送出国。
这里的一切太脏了?。
她不希望他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也不希望那个男人见到他。
可她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
无?人引导的种子,可以成为遮荫避日的参天大树,也可以成为阴沟中?的苔藓。
周攸宁最终没能成为遮荫避日的参天大树。
回国的第?一天,他避开了?那个所谓的兄长的示好。
他大抵觉得自?己的表现的很精明,把算计藏的不露声色,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周攸宁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烟,这片儿荒凉,人也少?。
有跟踪单身女人的变态。
手都?快伸到人胸口了?,那女人嘴被捂着,叫不出声来,拼命的挣扎着。
周攸宁顺手捡起花坛边上的砖头?,对着那人的脑袋砸。
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他垂眸睨他,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审视。
眼神淡到仿佛连蔑视都?不屑。头?发因为太久没有修剪,额发长的遮眼。
皮肤冷白,像是?久未见过太阳,在这深夜都?能瞧见的白。
他一身深棕色卫衣,黑色运动裤,除却那张好看到足够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以外。
他身上的杀/人/犯气质一点也不比那个跟踪狂的要弱。
所以当他扔了?砖头?,一边点烟一边问出那句“还不滚?”的时候,施暴者和受害者都?匆忙逃离了?现场。
仿佛他才是?那个坏人。
他叼着烟,厌恶的看了?眼沾了?血的左手。
刚才的力道挺大的,那人的血都?溅他手上了?。
早知道就不管闲事了?。
他把卫衣脱了?,用?干净的那只手扯着领口,往上扯。
里面还有件白T,因为他此时的动作,衣摆也被连带稍微往上。
露出壁垒分明的腹肌一角。
血不好擦,哪怕那件卫衣都?被擦报废了?。
非但没擦净,反而范围更大。
他皱了?下?眉,把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转身准备离开时,看到花坛旁站了?个小姑娘。
个头?挺小,目测十一岁左右。
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怀里抱着一个有她半人高的娃娃。
此时正看着他。
以为她是?吓到了?,周攸宁叼着烟冷笑一声,也不知是?故意使坏,还是?单纯的想?吓吓她:“你也想?被我揍?”
小女孩没被吓到,走近了?点,非但不怕,反而还说:“哥哥,你是?个好人。”
好人吗。
听到她的话,周攸宁动作微顿。
然后似嘲弄般的笑笑:“看到了?吗,他们都?怕我。”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不解:“为什么会?怕你呢。我就不怕。”
对啊:“你为什么不怕我?”
“因为你是?好人啊。”
小孩子的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眼见即为实。
她刚刚都?看见了?,是?他救下?了?那个被骚扰的姐姐。
周攸宁叼着烟,缓蹲下?身,用?那只沾了?血的手朝她招了?招:“过来。”
唤小狗一样。
她听话的过去,在他跟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
他让她看自?己手上的血:“现在还觉得哥哥是?好人吗?”
她没有丝毫动摇,那双好看的杏眼带着独属这个年纪的天真纯净,却又意外的有同龄人没有的判断力:“当然,这是?刚才那个坏人的血。”
他愣了?会?,嘴角的烟几番明灭。
旁边便利店的灯光渗透出来,细密的灰白色烟雾仿佛被勾勒出实体来。
往她那边飘,她咳了?几下?。
周攸宁把烟掐灭,眼中?的戾气仿佛也被这夜风吹散了?点。
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他一向浮躁的心竟然意外的平和几分:“谢谢。”
“谢我什么。”
“谢你,觉得我是?好人。”
洛萸笑了?:“不客气的。”
离开之前她把自?己手中?的娃娃往他怀里塞:“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你要是?害怕的话,晚上就抱着它睡。”
她刚才看到他拼命擦拭自?己手上的血,以为他是?在害怕。
周攸宁低声笑笑:“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晚上睡觉会?怕?”
她耸肩:“女孩子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冲他挥挥手:“哥哥拜拜啦,祝你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她像只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离开,长马尾晃啊晃。
没多久,身影就没入这夜色之中?。
这好像是?他活了?这十八年,听到的最美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