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仰“刷”地放下书站起来:“郑之覃?”
“不叫郑总了。”郑之覃啧了声,“我家宝宝自己走路没注意,滑了一跤。”
陈仰吸口气,234层楼的护栏都有大片的破损,其中三楼的护栏破损程度最轻,他们特地留在这一层休息。
“怪我。”郑之覃自责道,“小孩子总是喜欢五颜六色的鞋子,也不管鞋底防不防滑,我应该多劝劝他。”
“你还有心情……”陈仰的话声戛然而止,潘霖怎么没喊救命?他几个大步冲到走廊边沿,一根拐杖横在他身前,阻止他再靠前。
陈仰没有越过拐杖,他站在那个位置,快速用黑色手电往下照。
水面很安静,像是连一颗小石头都没掉下去过。
潘霖落水后就没有了其他响动。
死了吗?陈仰贴着手电的掌心都是汗,不对,不是死了!
是没了。
人没有了……
掉下去就会消失吗?陈仰回头看他的队友们。
乔桥失去了思考能力,小哑巴比她好一点,一时半会却搞不清潘霖的遭遇,两人愣愣的看着陈仰。
而朝简盯着陈仰的脚,没有开口的迹象。
陈仰把视线移到在场的最后一人身上,也是跟潘霖接触最多的人。
郑之覃倚墙而立,指间的打火机灵活转动,他从始至终都没抬一下眼皮,显然不打算跟陈仰展开讨论。
陈仰的胸口起伏的快了些,又慢下去,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诡异现象,队伍里的气氛却没怎么紧绷起来。
麻木了。
头顶隐隐有什么异常,陈仰下意识往上看,入眼还是一片海水,就在他要低头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他的瞳孔里极速掉落,摔在了他不远处的走廊上面。
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落水的潘霖!
陈仰懵了,什么情况,掉到一楼大厅的人,竟然从楼顶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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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那部分刚好是最关键的内容,他只记得自己脚滑没站稳,身体失去平衡从走廊上摔了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参与过两次火车站死亡陷阱的哑巴第一个给出了想法。
【上下,正反,水是循环的,出路不是一楼大门,而是楼顶?】
陈仰没说话。
“要上去吗?”潘霖觉得小哑巴说的是对的。
“也许只是误导。”陈仰捏着矿泉水瓶。
“误导?”潘霖的智商跟不上,他挤着湿哒哒的衣摆,“可是不止我碰上了这种事,昨天的怪物‘余哥’下班也是从楼顶离开的啊。”
陈仰没说什么,规则很喜欢误导任务者,很卑鄙,他仰起脸看头顶的海水,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试一试的吧?”潘霖穿着湿衣服打寒颤,他受够这里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出去。
【上不去】哑巴在纸上写。
“叠罗汉行不行?”有人回应潘霖,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急切道,“陈先生在最下面……”刚说完,潘霖就蔫了,“好像不行。”
队伍里只有四个男的,他的身板不能垫底,扛不住,而郑之覃不可能让别人踩自己背上,朝简不会让人踩陈仰。
所以不行。
潘霖眼睛一亮:“那我们叠桌椅,这个行得通!”
“可是谁去试呢?”潘霖再次泄气,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先前那个自杀的女孩一碰到海水,就被吸进去了……”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嗯?”郑之覃嗓音低柔。
潘霖的表情僵了僵,手绞到了一起,要不是这个男人,他已经死在了第二轮,被王浩吃掉了。
对方刚才那番话背后的意思是——蠢货,闭嘴。
潘霖鹌鹑一般缩在了角落里。
“目前来看,规则给的线索是,水是循环的,出路是楼顶,你觉得要不要做这个试验?”郑之覃凑到陈仰左耳边,发出情人的呢喃,“小仰仰。”
陈仰的表情十分怪异,这个称呼……
“有人也这么叫你?”郑之覃在朝简动手前退开,“还是你弟弟讨厌的人。”
陈仰心说,朝简是挺讨厌孙文军的。
郑之覃扣动打火机,将那簇火苗晃过陈仰漂亮的杏眼:“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被灭口?”
陈仰:“……”他刚想问郑之覃认不认识孙文军,走廊上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白领。
陈仰诧异的扬了扬眉,他还想找机会跟她沟通,没想到她自己出来了。
女人攥着从不离手的钢管,停在安全距离外,她扭着脖子看潘霖,声音沙哑:“他摔到一楼大厅,却能楼顶下来。”
陈仰不动声色的探究。
“你们要做试验是吧,我来试。”女人说。
大家都还没有做出反应,也没问为什么,女人就直接给出解释:“我到极限了。”
“我不想等了,我想回去,让我来试,你们帮我送到楼顶,只要能碰到海水。”女人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脸青白,一双眼猩红暴突。
“队伍里还有二十二个人的时候,你说有一半是怪物,那就是十一个怪物。”潘霖藏不住心思,他的脸上写满猜忌跟怀疑,“可是现在我们只有七个人了,按照你的说法就是已经死了四个怪物,剩下的我们七人也全都不是人!”
“这是不可能的,你一直都在胡说八道,混淆视听,乱带节奏,误导我们。”潘霖的脑子灵光了起来。
女白领垂下了头。
棉麻上衣配半身裙,脚上是双平跟单鞋,几缕长发被一个发夹别在脑后,很文艺的打扮。
潘霖害怕的往郑之覃怀里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鬼片,那里面的鬼跟这个女人的身形和穿着都很相似。
仿佛这个女人也跟那个鬼一样,抬起头就是一张长满无数眼睛的脸。
四周寂静无声。
女人无法自制的哽咽声音尤为清晰,她起皮的嘴唇不停颤动,神经质的替自己澄清:“我没有乱带节奏,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从一开始,我的第六感就是那么告诉我的。”
“那现在呢?”陈仰盯着她。
女人张了张嘴,茫然的说:“我不知道,或许第六感也有不灵的时候……”
陈仰听到这个回答,眉心轻蹙,他可以接受小哑巴的直觉,却对这个女人的第六感保持质疑的态度。
就在陈仰想要跟朝简眼神交流的时候,郑之覃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那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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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贴着墙的桌椅叠好了,女人在郑之覃的扶助下慢慢爬了上去。
大家屏息仰头。
女人的平衡能力很不错,她没有摔下来,一路爬到最上面。
陈仰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较小人影上面,他看到女人伸长了两条手臂,然后……她碰到了楼顶的海水。
没被吸进去,也没从这里离开。
女人的这场试验带来的信息是:没被吸走,说明出口就是楼顶,没离开是因为时间不对。
陈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看那片深暗的海水,出口真的是楼顶吗?
“那正确的时间是不是明天下班?”潘霖激动的揪着郑之覃的衬衣,“明天六点我们就能从楼顶出去了?”
没人回应。
现在距离明天的那个时间还早,谁知道又会有哪些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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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发愣的时候,朝简把他拉回原地坐下来,没让他帮郑之覃收拾桌椅。
郑之覃也没让人帮忙,他叼着烟,慢条斯理的搬桌椅,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陈仰看着那个远离队伍,独自攥着钢管坐在一处的女人,她没有什么异常,看样子就是精神不好,焦虑不安,啃手指,眼珠四处乱转,神经兮兮的,像是创伤后遗症。
陈仰问道:“我们怎么称呼你?”
“姚慧。”女人歪着头说,“你们可以叫我小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