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昼睁大了眼睛。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所谓“入口即化”、“鲜的?要掉下舌头”这样的话都是评论家或者小说家艺术创作出来的。
结果还真不是。
很难用言语去评价这块东坡肉的?味道。触及舌头的瞬间,炖至软烂的?肥肉瞬间就融化了,只留下一点余味。瘦肉的?硬度刚刚好,不要下去不会觉得太硬,也不会觉得层次太过简单。
一块肉吃完,忍不住接着吃一块。
回过神的?时候,盘子里已经半块都没有了,顾白昼才发?现自己没来得及拿来下饭。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填饱肚子的?同时,顾白昼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困倦——准确来说,是有点累了。
这是很奇怪的事。
因为她已经有几?年没感受到疲惫了。
因为她有意让自己无视自己的?感觉。
*
场内一半人在准备,剩下的?都在吃东西——大部分肉南城都红烧了,剩下一些排骨做了汤。下水则是和蔬菜一起炒。
准备的?人和热闹,吃的?人都很安静。
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饭碗里似的。
“太踏马好吃了。”
“时倦做饭也太绝了。”
吃完才顾得上夸,把准备的?人都馋得不行。
这时候时倦已经回酒店洗漱了——整理干净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不过有大灯和打光板,场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样子。
时间不多,时倦穿了普通的?白毛衣牛仔裤,外面宽大的羽绒服裹住。她呼了口气。
穿少了。
实在有点冷。
正想着还来不来得及回去加件衣服,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今天最低零下五度。”
喻枫尧。
他坐在黑暗里的?时候,漂亮的眉眼倒是不像平时那样有攻击性,甚至看上去有点温和。时倦看到他捧着个保温壶一样的东西。
“要来点么?”
什么东西。时倦用眼神问他。
“你做的?汤。”喻枫尧说,“导演让我带给你的?——你下来太慢了。”
按照时倦这个速度,在她下来之前,怕是东西都被抢得差不多了。自己做的?汤没什么客气的?必要,时倦顺势接过了。
保温壶有附带的勺子。
抿了一口,鲜到胃里去。
本来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时倦眯了眯眼睛,南城的手艺真的?很好。
喻枫尧并没有看她,但也没有离开。时倦喝汤的时候,就静静地坐着,直到她喝完,才开口:“走吧。”
时倦:“?”
“开机仪式。”喻枫尧淡淡说,“时间差不多了。”
他刚才难不成是在等我?
时倦迟疑地想着,但感觉这好像不大可能。大概喻枫尧是单纯在消磨时间,等开机仪式而已。
没等她多想,顾白昼就过来找她。
比起平时毫无破绽的?样子,不知为何,时倦觉得今天的顾白昼要更加能让人看懂一些。
时倦帮着放好了猪头肉,开机仪式搞得很热闹,所以没有人发现,在放鞭炮之前,她消失了一会。
直到鞭炮放完,时倦才再次出现。
只有喻枫尧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什么,时倦的脸色比平时白一些。耳机还插在耳朵里,头低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
因为杀猪的原因,许松倒是不那么担心时倦的心理健康了。能面不改色杀猪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第二天的戏是夜场。
因为时间线不是同一天,所以时倦换上了另外一套衣服——白色的衬衣和深色牛仔裤。
“A!”
末日第三天。
洛林的?表现和第一天没什么不同。她认认真真用酒精灯烧开水,擦干净身体,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洛林的?房间里有足够她活一个月的?食物,所以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焦急。但大学校园里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洛林早上读书,下午读书,晚上的?时候,会在黑暗中打开窗户,看向外面。丧尸在楼下游走,只有几?间屋子开了灯。
经常能听到女孩的尖叫和崩溃的?嚎哭。
大学宿舍,学生习惯性都会放一些食物。这些食物足够大部分人撑过最初几?天,但随着食物消失,更多人开始绝望了。
最开始还有人朝窗外喊叫,试图和其他人说话。但直到其中一个喜欢喊叫的窗户再也没传出光亮,宿舍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喊叫引来了门外的?丧尸,丧尸终于攻破了本来就不够坚强的宿舍门。
洛林安静地看着外面。
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两手无聊地一晃一晃。
夜幕忽然被一声尖叫划破:“喂——别进来!”
对面楼的?一个女生慌张地冲到了阳台上,她后面有一个摇晃着的?背影。那个女生痛哭着,慌张地看向外面:“有没有人,救救我!上面有没有人,能不能给我放条绳子下来。”
无人应答。
那个女生不停地往阳台地边缘后退。
洛林饶有兴致地直起了身子。
开机以来,时倦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是一首歌。
台词并没有提前和导演沟通过,许松一开始都没听懂。直到有学过这个语言的?工作人员过来翻译。
是一首俄语歌,仿佛是童谣。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路边有一个布娃娃。”
女生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惊恐地朝后面看去,眼神归于绝望。
“你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你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