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族公们挑出了人选,要姨母您点头,您唤我来,可是因为人选不如心意?”
提起这个话头,钟夫人脸上冷肃下来,骂道:“都是些老不死的,这也才五年,我儿尚未确定身死,他们的吃相恁地难看,挑个十二岁的男孩儿,都能成家了,也能说是过继,怎不等他娶妻生子,我过继他的孩儿更干脆些。”
“是哪一房的?”
钟夫人停了一下,道:“三房的。”
“这……”周茗皱眉,脸有难色,道:“三房的五叔叔前段时间出任丰州知州,那个地方最缺的是银钱打点,选了三房的,莫不是想借大旁贴补他们。”
“想得到美!”钟夫人又怒道:“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乱响,这是打量我性儿好,要过继,我也过继那懵懂不知事的,也不打听打听,有谁过继这么大的孩子,又不是爹妈养不活……”
周茗等着,直到钟夫人累了,喝了口茶,才道:“若是直接顶回去难免恶了同宗情份。”
钟夫人正要说什么,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你竟会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有了什么好主意?”
周茗抿嘴笑了一下,道:“姨母自来聪慧,却也进了死胡同,妇人产子都有一胎两个的,我们过继,为什么就得二选其一,为何不是两个都要?”
钟夫人闻言一拍扶手,笑道:“对呀!若他们不同意,我就要鸣哥儿一个!”
两人又细细商量过后,拍板定了计策,等族公族老们在祠堂决定过继人选时,三叔公领着唯哥儿,钟夫人让人带着鸣哥儿过来。
见人选不统一,双方开始掰扯,这边说孩子小怕立不住,哪边说孩子大了心性已经养成,指望着过继的孩子养老送终,可不是凭白给人做嫁衣的。
三叔公道:“都是一脉相承的,你一口一个别人,是什么规矩!”
钟夫人气道:“一脉相承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夫君在战场搏命,儿子音讯全无,你们都没想过去寻,就想着赶我这个寡居的孤老婆子出你们秦家的门,是我夫君一死,我这个秦钟氏就担不起你们秦姓了对不对!”
“我,我不与你这妇人胡搅蛮缠!”
“既然如此,那就过继鸣哥儿!”
“四嫂,鸣哥儿先天不足众所皆知,您过继也是为了让澈哥儿的血脉得以延续,四哥和澈哥儿都是年少有为,鸣哥儿过继了,难免不被人拿出去做比较,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钟夫人似乎被说动了,稍松了一分,道:“鸣哥儿合了我的眼缘,我不管别的,鸣哥儿我是一定要的,若你们要将唯哥儿也记在大房这一脉,那就过继两个。”
“这怎么行!”
“荒唐!”
话音一落,就有好几人喝斥,钟夫人像是来了脾气,怒道:“过继是我们的事,过继谁你们要插手,过继几个你们也要置喙,不如我和澈儿媳妇一根白绫吊死在秦家,等我们尸体凉透了,要珍玩摆件,还是要田产铺子,你们自取,如何?”
这话说的诛心,连老一辈的族公们也脸上讪讪。
最后,还是过继了两个,十二岁的秦唯已经这么大了,除了晨昏定省,就在过继那一日规规矩矩给钟夫人和周茗磕了三个响头,改口喊了声祖母、母亲,平日里都在前院,难得亲近。
钟夫人知道这个继孙是为了什么过继来的,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样也好,虚头巴脑才没意思呢。
倒是秦鸣,因为住在后院,又乖巧懂事,甚得钟夫人喜欢,不过主要养孩子的责任还在周茗身上,用钟夫人的话,她要是先侄女去了,却害得侄女一辈子守寡,连个能捧灵摔盆的人都没有,真是死了也没脸见姐姐一面了。
潜意识里,钟夫人也觉得秦宣澈已经死了。
虽然是养孩子,周茗却很轻松,衣食住行有下人侍候,读书习字有族学里的先生,加上秦鸣真的十分乖巧,周茗只需要在用膳时象征性的问上一句:“今天学了些什么呀?”
“写了几个大字呀?”
“厨上的饭菜合不合味口呀?”
小萝卜头就会一五一十的说,说完害羞的一笑,等周茗夸奖一句,能高兴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