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成功“说服”唯一有脑子的人之后,种植药材的计划进入了下一步。
“借钱?”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陆宜修,毫不犹豫道:“我去问问他们。”
陆宜修拽住才听了个开头就行动力十足的阿秋,详细跟他解释了一遍。
阿秋诚实道:“我没听懂。”
陆宜修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对他道:“你带大师一起去,让他来解释。”
阿秋点头,出门找到了大师。
见阿秋什么都没问就走人了,一旁的少女轻声道:“您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吗?”
陆宜修没有否认,只是道:“治病的药材确实太贵了。”
少女有些难过,在跟着陆宜修识字、跟着大师和神医学看病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之前“不要赚钱,只想帮人看病”的话究竟有多天真。
“但也不全是因为你们,”陆宜修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还能种什么。”
种粮食那些常见的农作物,就要和拥有田地的农民竞争,大凤王朝如此广袤的版图中,最不缺的就是种植农作物的农民。
让贫民区这样的地质条件去跟肥沃的农田竞争,实在没有优势。
当然,药材也未必是一个好选择,至少农作物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而药材卖不出手那就只能砸在手里。
不过这一点,陆宜修考虑过,阿秋他们正在给神医打下手,虽然不指望他们能变成神医,但起码贫民区能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医生。
有医生,药材就有用。
少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也压低了声音问他:“您是不是快死了。”
陆宜修一时哑然。
她仰头看陆宜修:“您一直在为我们‘治病’,但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去世了。”
这意味着,他没法从死者中获得治病所需要的代价,只能献祭自己的生命力。
“这是好事,”陆宜修对她道:“神医很厉害吧。”
不止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治疗那些乡野间的疑难杂症,也能妙手回春,为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找到一线生机。
大师能有神医这样的朋友,只能说世界确实很奇妙。
少女踌躇了下:“我不想治了,”她对陆宜修道:“我想要你活下来。”
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太过虔诚,不像一个请求,而像是无比虔诚的祈祷,以至于陆宜修一时无言以对。
“他活不了,”推门进来的神医听见少女的话,斩钉截铁道:“底子耗光了,现在就是在等死。”
少女睫毛一颤,哭了。
陆宜修扭头去看神医,张了张嘴,实在没法对压根没情商的家伙指责什么,只好道:“你怎么进屋了?病人看完了?”
“你跟那家伙说了什么?人都跟着跑了。”神医灌了口白水,继续道:“那些歪门邪道我向来不赞同,这世界上哪有白来的好事,偏偏山里乡下的人一个比一个愿意信。”
他说的“歪门邪道”不是指别的,而是指那些隐秘信仰。
陆宜修从没遮掩过他在给阿秋他们“治病”的事情,神医留下来的当天就知道了内情。
神医遇到过的隐秘信仰比陆宜修多多了,那些隐秘信仰往往扎根在最贫穷的土壤上,一无所有的人们将希望寄托在需要代价的神秘信仰上,渴望改变这一切。
他见过拥有力量后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人,也见过拥有力量后却仍然无法摆脱命运桎梏的人,但从未见过像陆宜修这样克制又滥用的存在。
说他克制,是因为他从未试图从它那里获得“命运的垂青”。
说他滥用,是因为他几乎不遗余力的在透支生命,用来救俩个人。
陆宜修没搭理他,扭头对无声哭泣的少女道:“你别听他瞎说……”
神医皱眉:“你的将死之相不需要把脉就能看出来,怎么可能是瞎说?”
少女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好吧,他没瞎说,”陆宜修放软语气道:“我确实快死了。”
“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在我来之前,你们也是这么做的,你们怕死吗?”
少女默默摇头。
陆宜修递了块手帕给她:“那就不要为我哭泣。我死之后,贫民区将会拥有大夫和新的未来……”
“为它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