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巫蛊心法威力无双,可若想将那心法练入臻境,则要经历三死三生。之后,修炼之人则会武功大进,以至威震武林,独步天下。然而……生生死死,又怎是容易之事。”
这是兰陵怨曾在地牢中和乔莎说过的话,从那个时候起,她才真正开始将那心法与自己的境遇联系到一起。
之后,兰陵恕的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去探寻那一段被刻意扭曲的前尘往事。
当年,兰陵恕从离殇禁地盗取了巫蛊心法后,又将另一本经过涂改的赝品放入禁地之中。从此,她便隐姓埋名,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甚至,当她得知自己的胞妹兰陵怨为了给她的阿姊‘报仇’,而在广陵宫变之时劫走龙吟月,并利用他接近慕容恨时,兰陵恕却为了保全自己即将达到的目的而选择了沉默,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被送到慕容恨的身边。
之后,龙吟月确是成功谋害了慕容恨,但没有人会想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缕幽魂会在那一刻撞入慕容恨的身体。
“你从小和慕容恨一同长大,应该晓得她平日最喜欢研究那些被认为是旁门左道的神鬼秘术。所以你该不难猜出,慕容恨其实早已发觉了那本秘籍的怪异,也深谙那其中可能会存在的风险,所以,她才有足够的时间为那最后的秘术而提早做出准备。然而,她为何明明早已察觉到了危险,却还要一意孤行直至走火入魔而死?兰陵恕,你有没有想过?”
兰陵恕,你有没有想过……
乔莎的一席话听起来思绪错乱毫无章法,可是她却相信,眼前的兰陵恕,一定能够听懂。
不知不觉,乔莎已走到兰陵恕的面前。
似是被乔莎凌厉的眼神和杀气所迫,兰陵恕怔怔地站在那里,无法动弹。而后,那大殿之上的红衣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茫然地摇着头,又恍然睁大了眼睛。
那眼中瞬间闪过惊恐与不敢置信,仅是短短数秒的时间里,乔莎却觉得面前的女子竟然忽然间憔悴得面目全非。
头脑一片混乱,兰陵恕仿佛听到一片惊雷乍响,身体如被放在火中炙烤。那曾经当做谎言的话语,此时却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我虽不知你与慕容恨的恩怨,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如今,慕容恨早已死去,你又何必执着?”
“你如何才能相信?如今的慕容恨,已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不可能!一派胡言,不准再说下去,不准!”
有些失真的调子,从面前一身红衣的女子口中颤抖着发了出来。
乔莎的面上依旧冰冷,她静静地开口,说出了兰陵恕最不愿承认的真相。
“因为慕容恨在赌,她始终不愿相信,她的阿恕,会如此对她。”
那个她从小相依相伴的阿恕,那个被她视为亲姐的阿恕,为何要如此对她?
“我爹?我娘很少向我提起,只是在她一次喝醉的时候,偶尔听她提到过离殇禁地。不过据说那里机关重重,人们一旦进去,便再也不要想出来呢。”
“练武?那些成天里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可没有一点兴趣!反正有阿恕在,娘她也说过不会再勉强我习武,这样岂不逍遥?”
“娶亲?才不要!人家都说娶夫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事情!起先有娘亲管着我就已经够烦,还要娶个夫君在我耳旁唠叨,我怎会做那么傻的事?还是如今这样,有阿恕在身边,每天都很快乐!”
“我只要有阿恕就够了啊……”
我只要有阿恕……就够了啊……
兰陵恕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不再灼痛,却又变得很冷。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离殇宫,而眼前,是一脸笑意盈盈的小慕容。
“今晚皓月当空,不如我们就效仿古人,焚香立誓,结为姐妹。阿恕,你记着,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仆从,你是我的姐妹。我们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此生此世,永不相负。
兰陵恕想到这里,精致的唇角勾起,失神的眼中僵然露出一抹笑意。那笑容纯澈干净,仿佛回到了当初,年少轻狂,并肩练剑,纵马长街的日子。
记忆如丝,如纠结的毒网。那困在网中的人儿,仿佛已失了魂魄。
那曾经俊逸风流,从容霸气的人,现在有了一双痛苦的眼睛。
寂寞的痛苦,无法寻觅到出路的痛苦。
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痛苦。
乔莎在猝不及防间,被眼前女子眸中的痛苦击中。
这样痛苦的神情,乔莎曾经,在慕容恨残破的记忆中,无数次地看到过。
“其实从头至尾,慕容恨从未想过要夺你的内力,从未把你当做过助她登上离殇宫主之位的工具。正是因为她很早就知道你身上的使命,所以才会如此抵触离殇宫主的位置,才会一直以来都不肯认真练武。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
可你,却放任误会发生,让慕容恨死在自己心爱男子的手上。
你可知她临死之前的心情?
乔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面前的女子只是苍白着脸色,身体佝偻着,惊恐地睁着眼。
“不可能,姑母她,怎会骗我。”
若非是姑母,那样的话语,换做别人即便说出一万次她也不会相信。
兰陵恕依旧不死不休地辩驳,只是那语气之中,早已再找不到一丝确信。
“原来……真的是她……”
乔莎低叹,之前的种种推测,均因兰陵恕的这句话而得到了最后的确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