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宫的主人是慕容恨,并不是她。即便她如今接受了慕容恨的身体,却并不想趁人之危霸占离殇宫。金钱名利,她一向看得比别人淡。也正是因为如此,追影便放心将一些宫中机密之事与她商量。
“前几日听你提起兰陵一族近来的异动,我今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只是,还想与你确定一些事情。”
乔莎面色冷凝,手指摩挲着酒杯。
“你想问些什么,倘若我知晓,必定不会瞒你。”
“我想知道……关于兰陵恕的事!”
“兰陵恕?”
追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虽然我不知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不过,兰陵恕在离殇宫出生,曾与宫主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只是后来,她不知如何得罪了老宫主,被逐出了离殇宫。为了此事,宫主还曾和老宫主吵过好几次。”
“那她后来又是因何而死?”
“兰陵怨一口咬定兰陵恕是得知了宫主有难,为救宫主才赔上性命,因此她才会处心积虑利用龙吟月来向宫主报仇……然而这原因是真是假,至今尚无定论。”
“那兰陵怨可曾亲眼确证兰陵恕已死?”
“那确不知……”
追影思考片刻,忽而浑身一震。
“你是怀疑……”
乔莎看着面前的追影,声音平静。
“兰陵恕很可能根本未死。你可知她当初为何会被逐出离殇宫?”
“兰陵恕离宫的原因,恐怕连宫主都不知晓……现在想来,就连老宫主的突然暴毙都变得可疑起来。如今兰陵一氏的异动,很可能是察觉到了兰陵恕的存在。而我,竟从不曾想到此处……”
追影皱起英挺的眉,黑眸中隐约有水光轻颤。
“不要急,此事目前只是推断,我手中亦是毫无证据。你说过兰陵恕曾与你家宫主情同姐妹,以你的视角来看,兰陵恕可像是有如此心机之人?”
追影闻言脸色稍见好转,凝思片刻,才又开口。
“恕她确是聪慧过人。只是我想不出她为何会与离殇宫为敌……我倒更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追影言罢,仰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许是心中依旧无法释怀,于是只与乔莎聊了几句便起身离了酒肆。
乔莎依旧一个人坐在角落自斟自饮,心中暗自琢磨那昨晚出现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只是她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即便那女子曾与慕容恨相识,乔莎也是不认识的。
“你们不清楚皇九子其人,就不要在此妄下断言!”
一个激愤的女声打断了乔莎的思绪,她转过头,却见酒肆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猛然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便是一声厉喝。
“你是何人?我只是说那西漠储君或许只是为了不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面,才编造了这么一段故事。如今南朝已灭,皇九子更已香消玉殒,西漠储君的话便是无从印证。我却不觉得这世上真有人能通过一首琴曲便可令他人如此折服,那闻琴知意的故事众人听听也就罢了,又怎可当真?这位夫人如此激愤,莫不是曾亲眼见过那南朝皇九子的风华?”
众人听及此处,不由将目光统统落到那女子身上。只见她闻言一顿,脸色瞬间灰败下来。
“在下确是不曾见过……”
“既是从未见过,夫人又为何如此激动?”
“啊,我认得她!她便是这几日在寒州城里卖琴的那个疯子!明明是一把残琴,她却要价十金,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喧哗。惹得那女子分外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乔莎这才发觉,那女子面容惨淡,一身破旧衣衫,然而眉宇之间却难掩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她的怀中果真抱着一把残琴,琴尾晕染了些焦黑的色泽。而相比于女子衣着的寒酸,那垫在琴下的丝绸却是上好的。
面对众人的奚落,女子忽而起身,红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肆。
“想不到这偌大的寒州城却没有一个懂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