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盈盈一拜,得体而疏离,转身便走。
看着她疏远而有礼,温庭筠大为恼怒,再不见平日的斯文有礼:“鱼幼薇,你何必如此?我已经温言相对,好语相商,你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并未咄咄逼人!君要另娶他妇,我便非要与君做妾不成?”
他什么时候见过语气如此生硬的鱼幼薇?转过身,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嘲讽,好像揭开了他心口的伤疤。
是!屡考不进,他时运不济,他被人嘲笑!于是,他听了李亿的建议,娶了李家女,便能谋个官职。靠裙带关系是没有自己考出来的光荣,但是英雄莫问出处,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有了这个出仕的机会,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让世人刮目相看的。
况且,朝中靠家族、靠裙带关系出来的人还少吗?她一直鼓励自己出仕,为何到了今日反倒扯自己的后腿?
但是,她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几年的人啊!这些年来,他们相知相惜,她一直陪着自己,开解自己。娶她为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如今,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负了她啊!她完全有理由如此生气。不是想好了要好好相劝的吗?怎么如此性急啊!
想到这里,温庭筠脸涨得通红,内心也有些酸涩难当,他整理了情绪,依旧是温文尔雅:“那幼薇心中作何想法?”,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看着鱼幼薇。
只要她说出来,只要自己能做到,他温庭筠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
鱼幼薇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上去云淡风轻,心内却难过不已。如果不是这件事,自己可能真的要嫁给他了,平心而论,这些年得相处,不是没有真感情在内的。固然,更多的是前世的遗憾心理在作祟。但是,撇开今天的事情不谈,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平时对自己也很不错……
温庭筠有些着急,眼神里也有些迫切:“幼薇,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眼中有些发酸发涨,低下头,巧妙地掩去了内心的苦涩,鱼幼薇轻轻叹气,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这个封建的社会。
再抬起头来,鱼幼薇已然是表情恬淡,语气也越发的坚定:“男子所求,建功立业,养父母,显子孙,女子所求,嫁给良人!”
说道这里,她声音一顿:“我所求的,不是荣华,也并非富贵,只是想与良人相知相守而已。我的良人,自然只能有我一个女子,除我之外,再不会有任何小妾、通房丫头、便是那勾栏院中的逢场作戏也不可!”
她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远方的水面,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温庭筠听的,倒不如说是将给她自己听的。
果然,话刚落音,温庭筠就睁大了眼睛哑然地望着鱼幼薇,好似她说的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鱼幼薇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了然,也有些心痛,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你做不到对不对?”
温庭筠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艰涩地说道:“幼薇,别闹了。你说的这个分明没有人能做到的!”
鱼幼薇听了,心中却真的有些释然,这就是了,真正听他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我生在乡野,所见者皆是一夫一妻,两两相守。便是我的父亲,也只有我母亲一个。怎么没人做到呢?”鱼幼薇说的时候,回忆起了小时候父慈母爱的场景,那些温馨的时光,温暖了她的岁月。
温庭筠听了,竟然也不再做解释,只是默默不再言语。
自己当初所求,不过是一个知心之人罢了,怎地到了如今,自己竟变得如此了吗?竟真的要为了出仕娶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女子的为妻吗?
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啊!自己已经而立之年了,如若再不能有所作为,那日后便真的很难说了。可以幼薇,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世上为何没有两全的法子?
“幼薇,你当真不能退让一步吗?”说这话的时候,温庭筠的语气里饱含着不舍与艰难。
鱼幼薇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决心:“鱼幼薇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