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心惊胆战地道:“小少爷乖巧懂事,不曾哭过呢。”
是啊!稳婆打得脚心都红了,这小孩就是不哭,乳母心想,这不是哑的,就是个不知道痛的……
这种孩子,能活多久还真不好说。
方阁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不过回去时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紧接着俞晴和碧荷前后脚生产,一儿一女,模样也还俊俏,哭也哭,就是一个不爱理人,一个成日里睡觉,相较于不会哭的要好多了。
越长大,几个孩子异于常人之处也越来越明显,大的不哭,小的不醒,中间那个一整天也不转下眼珠子……
这么诡异的孩子,就连他们的亲生母亲都喜欢不起来,府上也有流言传出,说是方士卿上辈子做恶太多,才导致三个孩子都有问题,再说了,不是做恶太多,怎么少夫人连怀三胎都没保住,一个怪胎是女人的错,两个也是,这一口气三个,不可能三个姨娘都有问题,加上少夫人,这不正说明有问题的是方士卿嘛。
这话传来传去,就传到了方士卿耳中,他从暴怒到慌乱,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重生一世,所以老天爷要在子女上惩罚他。
就在这时,方府外头来了一个妇人,一手抱一个襁褓,跪在外头先说自己的身份来历,又说方士卿如何如何把她养成外室,她如何如何怀胎辛苦,情到深处,竟泪湿衣襟,道:“本是你情我愿,奴还白得两个孩儿,郎不管我们娘仨,我也不难过,只是这两个孩子生来就体弱,家中砸锅卖铁,也医治不好,奴家实在是走头无路,才求到门前,还望郎君顾念顾念血脉,将他们接回去吧。”
围观群众凑头一看,棉布襁褓中的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哼哼声都听不见,又结合妇人口中的话,这孩子已经两个月,虽说是双胞,却比那小猫都大不了多少,真是造孽。
“听说方家的探花郎摔断了腿,养了大半年也不见好,难怪没心思给外室钱粮了,可怜这两个孩子了。”
“外室生的连婢生子都不如,再可怜也是他们娘造成的……”
“要我说还是探花郎狼心狗肺,家里贤妻美妾,还要养外室,腿断了也是遭了天谴……”
“可怜他的元配发妻,嫡子还没生,就要养两个奸生子……”
“不止两个呢,探花郎早有三个庶子女了!”
这话一中,当场大哗,对这么贤惠的霍夫人都没话说了。
妇人跪在门外,打得是方家的脸,败的也是方家的名声,无法,最后还是把妇人孩子接了进去。
周茗等人一进来,再看两个襁褓,脸上神情变了数变,难堪、愤恨,却唯独没有伤心,蒋凝雪看着,心中轻叹,在她看来,这个继子儿媳真真是个面团性子,丈夫脾气差,小妾庶子天天看着,就是泥人都会有火气,她却好性极了,现在看来,哪里是好性子,是强忍着罢了。
问完妇人,又去向方士卿核实,结果出来,两个瘦瘦小小的龙凤胎真是方士卿的,蒋凝雪只觉麻烦,她又不能说不要,做主留下来,也怕恶了与儿媳的关系,于是问道:“锦绣,你意下如何?”
周茗想了半刻,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行了一礼,道:“儿媳自认做为方家妇没有可以指摘的,上孝敬公婆,下照顾子女,如今看来,这些犹觉不够,儿媳自认做不到更好,且本就有无子之名,是以,自请下堂,望他再求贤妻……”
蒋凝雪唬了一跳,她忙要扶起周茗,口中还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周茗泪如泉涌,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不满全哭出来,她苦笑着颤声问道:“还不至于吗?”
蒋凝雪不敢接这话,让人把妇人安置下去,顺便使眼色让人去请方士卿,这才小心安慰她,又与她说其中的利害关系。
女子下堂,无论有多站得住脚的理由,也会被人非议,家族中无论是未嫁还是出嫁的女子都会受影响,这个时代就是如些,让女子顾及家人也不敢随意和离。
此时,方士卿终于过来,在门口看着妻子的脸,这张神色凄苦的脸,与上一世神彩飞场的脸,给他的感觉竟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他明白了,他想要的不是霍锦绣,他一直要的都是哪个在继母位置上的女子,她才是完美无缺的,非这个霍锦绣可比!
“你要求去?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都别想了!”
不甘让方士卿出口的话绝情又冷酷。
上一世嫁给父亲的霍锦绣像夏花一般,凭什么嫁给他的霍锦绣就像苦瓜一样,这让他感觉自己处处不及父亲,更怕的,是霍锦绣离了他,再度明媚起来。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