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殿。
百里长空看着凤元九眉梢的怒意和无奈,心中莞尔,面上却是端着祖师的架子,一脸风淡云清地明知故问:“可?是有?事忘了禀报?”
凤元九随手把秦长庚丢在地上,以眼神示意他老老实实跪着,便?一抖袍摆,跪地叩首:“弟子拜见?祖师。”
拜见?完,凤元九一指秦长庚,无奈道:“弟子并无未禀报之事,而是座下弟子顽劣,糟践了祖师的心爱之物?,特意带他来向祖师请罪的。”
秦长庚一听“心爱之物?”心里一突,立马叩首:“弟子拜见?祖师。弟子着实不知那池中莲子乃是祖师心爱之物?……”
说着,秦长庚巴掌大的一张脸,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弟子见?那池中莲花跟弟子家中那池子白莲没甚么差别,只当是祖师养来吃莲子的,就……”
“你家中那池子白莲,花瓣上可?也?染了碧绿?”百里长空声?音飘渺,回荡在大殿之中,并分辨不出喜怒。
秦长庚抬起袖子,往眼上一遮,立即被他习惯性浸过姜汁的袖子刺激的眼圈一红,睫毛上挂着泪,期期艾艾:“没……没有?……”
百里长空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秦长庚小心肝一抖,忙不迭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弟子以为花瓣上那些个绿色,是因为祖师道场灵机浓郁,莲花变异了。并不知那是祖师心爱之物?,不然就算借弟子十?个胆子,弟子也?不敢造次啊!”
秦长庚这一番表演,自然欺瞒不过百里长空的法眼。
百里长空端量着跪在殿下这个戏精似的小崽子,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只是普通的变异白莲,吃了便?吃了罢。”
秦长庚一喜,立马叩首:“弟子拜谢祖师不罪之恩。”
拜谢完,就想爬起来。
凤元九真元凝聚而成的大手一拍,把起到一半的秦长庚又拍回了地上:“劣徒吃了足足有?两捧碧玉寒莲的莲实,灵机积聚于奇经八脉之中,着实不是他眼下能所能消受的。还请祖师垂怜,为其?梳理体内灵机,以免他就此仙途断绝,无望长生?。”
听到“仙途断绝,无望长生?”,秦长庚顿时抬眼,巴巴地看着高坐于云床之上的百里长空,可?怜兮兮地好似一只等着救命的小奶狗。
百里长空看着殿中一清冷正经、一卖乖弄巧的师徒两人,莞尔失笑。
没再故意为难他们,澹然吩咐:“且上前来。”
凤元九慢条斯理地起身,带着装得比小鹌鹑还要乖的秦长庚,款步踏上石阶,在云床前立定?。
凤元九躬身:“劳烦祖师。”
“他既然已?入你门下,便?是我嫡脉传人,倒无需这般客套。”百里长空指尖搭上秦长庚的脉门,略一探查,微皱了下眉,对凤元九说,“你这弟子怕是有?饕餮血脉,着实能吃。”
凤元九斜睨了秦长庚一眼,无奈道:“我在落日城初见?他时,他便?在拿着他爹的灵茶煮现掏的鸟蛋吃。”
“原来不光是个饕餮,还是个皮猴儿。”百里长空笑骂了一声?,跟凤元九说,“替他梳理体内灵机倒也?不费什么事,不过梳理之后他怕是就筑基了。”
筑基期便?去不成外?六观了,他下山之前还得另外?想法子安顿秦长庚。
凤元九揉了下隐隐作痛的额角:“天意如?此,便?只能另作打算了。”
百里长空颔首,一指云床,吩咐秦长庚:“坐上来。”
秦长庚偷觑了一眼凤元九的脸色,吭哧吭哧,手脚并用爬上了太清掌门真人的云床。
纤细艳丽的青年,缩手缩脚地蹲在那里,小模样像极了待宰的羔羊,然而,那双过于灵动眼睛却泄露了他内心的野性。
见?惯了毕恭毕敬的门人,骤然见?着这般鲜活的小崽子,百里长空顿觉有?趣。
“坐过来,五心朝天。”抬指点着身前吩咐完秦长庚,百里长空跟凤元九说,“长生?要入煞魂渊成就洞玄,自是无暇替你管教这皮猴儿,你若是放心,不妨把他留在元和殿,正巧儿我这缺一个侍弄那两池子莲花的小童。”
凤元九闻言一喜,当即躬身应诺,笑着说:“能入祖师法眼,着实是劣徒天大的机缘。”
听闻要被留下侍弄那两池子白莲,秦长庚老大不乐意,然而见?自家美人师父喜不自胜地忙把他卖了,秦长庚瘪瘪嘴,敢怒没敢言。
秦长庚这番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凤元九和百里长空,不过他们皆未点破。
百里长空更是直接隔空把他按到云床上,摆弄好了他的姿势,淡然吩咐:“抱元守一,心神空明,无妄无我……”说着,百里长空问凤元九,“可?给他择定?了修行?功法?”
“长庚乃五行?杂灵根,修行?弟子的《太易归元玄录》却是最合适不过。”凤元九说着,并指一点眉心,自识海中逼出一枚氤氲着灵光的玉简,“此乃上卷,弟子尚未来得及传法与他,他便?偷食了澄碧池中的莲子。”
百里长空颔首,招过玉简,封入了秦长庚的识海里:“且参悟一番,记住每层功法的真元运行?轨迹。”
秦长庚不敢敷衍,当即顺着百里长空的引导,意念入识海,开始参悟《太易归元玄录》上卷。
自初见?便?跳脱顽劣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认真的神态倒真的有?了几分秦长安影子。
凤元九看着秦长安,一时间,心中不无怅然。
百里长空瞥了凤元九一眼,抬指点出一个赤红的字符,开口道:“给他梳理灵机需得费些年月,你不妨趁机将这门神通参悟一番,于你下山历练也?多些助益。”